王蔺俯下身笑得意味深长,“看了你才去看她也可以。”
拉拉扯扯间衣衫也都褪去了一半,“公主,你要的几种线婢子找来了,你……”徐姑姑开了门就刚好撞见这一幕。
向来端正自持的晋敏长公主此刻衣衫凌乱正坐在书桌前,徐姑姑几乎是立马转身就要跑。
“阿徐,”长公主迅速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狠狠退了王蔺一把。“你跑什么,线还没给我。”
徐姑姑十分尴尬的扭过身,撞见这种事能不跑吗?低着头的将线放在一旁又补了一句:“婢子什么都没看见!”
长公主的脸霎时就又烫又红,娇嗔了王蔺一句:“看你干的好事。”王蔺哈哈哈大笑,长公主更是气抱着一堆线和布就往外走。“我去阿妩那,你要是想就尽管跟来。”
独留了王蔺在屋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晋敏长公主的矜持名节就这样毁在了自己的手上,他越想就觉得越好笑。
出了门徐姑姑还在不远处,长公主喊住了她。“阿徐,你最近是不是很闲。”
徐姑姑一脸懵,“公主,婢子没有啊!”
“那你怎么有空说闲话,”长公主被气得只能拿徐姑姑出气。
徐姑姑算是长公主的半个依靠,因此也不会生气,只是捂着唇的笑,长公主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阿徐,你又在笑什么。”
“婢子是在想小郡主或许又要多一位弟弟或妹妹了。”徐姑姑跟长公主不止主仆的身份,因此这种玩笑话还是能够说的,“白日里就那么勤快,婢子想这个弟弟或者妹妹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长公主只觉得还不如不出门……
两日后——
相府的翠徽院内,庾子霖负手而立,一身青珀色绣银纹锦袍拢身身姿萧然,只是神色有些恍惚,看着夙儿与阿妩嬉笑,只怔怔出神连长公主走到身侧都未能发觉。
他退后半步微微欠了欠身,长公主并不介意只是笑了笑,“世子在相府小住一住就是这么些日子,可想通了?”
庾子霖不答反问:“那长公主那日在月下说的话又是否想通了?”长公主看着阿妩和夙儿只说:“月色再变有些事物早已固定,就算不为别的为了夙儿和阿妩,这月色也终究还是要欣赏下去。”他的视线一直未动,等长公主说完他接过了话,“其实我倒是挺羡慕小郡主有一个嫡亲的哥哥可以依靠,我一直以来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姐姐但却没能如愿。”
长公主听着他话里的口气有些感伤,“家母乃是先皇最小的一个妹妹,后嫁于父亲却在生下我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父亲在十多年前另娶了一人待我也算好,只是终归不是自己的亲身母亲还是有些不同。”庾子霖说道此神情有几分恍惚悲伤,“若母亲还在这门婚事……”
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外头有人来传靖国公府的车马已停在相府门外,问庾子霖什么时候出发。他侧过身向着长公主行了一个大礼,“这些天承蒙长公主关照,这个情在下永世不忘。”
长公主抿唇不语扶起了他,两人目光对视间听她道:“那日与世子在醉江楼里一见,我便对世子留下了深刻印象。世子在相府内小住的这段时间也给府内带来了许多欢声笑语,世子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可随时到相府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庾子霖听到这话本该欣喜,但下意识的目光就逃离,他掩饰着心里的慌乱只能说:“多谢长公主厚爱!”
两人未再多言语出了翠徽院到了相府大门外,长公主目送着他离去,回过身的瞬间对徐姑姑说:“阿徐,你去把那秋水笛找出来找个日子送去靖国公府。”
“公主,秋水笛乃是先皇所赠。”徐姑姑颇有些为难,“这礼未免贵重了些。”长公主很是温和的一笑,“我也不会吹留着也是在仓库里落灰,不如送给真正懂得欣赏的人,也叫他知道这世上总有人在意他。”
七月初天气酷热难耐,太后的身体本就不适从六月下旬食欲就大减,到了七月已渐渐不好,阿妩早早的就被接进宫,长公主也在处理好相府诸事后进宫照顾太后,日夜操劳下在这日也病倒了。
睁开眼的时候瞧见徐姑姑关切不安的面容,“公主您两日都未合眼,饭菜也进的不多,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长公主有些虚弱靠着徐姑姑撑了起来,只是闻着饭菜觉得有些反胃,一顿干呕吓坏了徐姑姑,抚着长公主的背急急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婢子立马去把张太医请过来。”
说着已唤了人去请张太医,经张太医把脉长公主只是疲劳过度多加休息便好,但却意外得知长公主已怀有一月的身孕,她怔了怔不自禁地从心底弥漫出一些欣喜来,王蔺一直念叨着给阿妩生个妹妹,这会倒成真了。
但看这儿张太医的神色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惴惴不安的问了句:“张太医可是这一胎有异样?”
张太医抬起了头看了长公主两眼但立刻就低下并跪倒磕头道:“长公主,臣医术不精还是请陆太医和钟太医前来一同为长公主把脉。”
“你先起来,”长公主已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开春以来一件又一件烦扰的事接踵而来,她夜夜常从梦中惊醒,月信也经常推迟。只是这么些年一直未再有孕她也就忽略了,如今太后病重她日夜忧心不已,这时怀有身孕她暗暗一想便已了然,但还是怀着期待的目光看向张太医只愿她想错了,“张太医请直言我这一胎是否有恙?”
张太医在下抖抖索索半天,才直起身子道:“公主的脉象虚浮无力,体内气血淤积至睡中多梦,又因近日多番操劳使得病情加重。本也无妨加以药物调理半月即可,但公主此番有孕时身子还不在最佳受孕的时机,所以胎像从一开始便不稳固,一月尚且如此待再有些时日只怕……”他再次叩首,语声颤抖,“会危急公主性命!”
长公主的心瞬间下沉,要不是徐姑姑在身边一直扶着,她的身子就要虚弱的倒下去,她开了口怀着最后一个希望的问:“这个孩子真的保不住?”
没有听到回答,而这就是答案。
长公主让张太医先退了下去,并嘱咐他这件事任何人都不得提及包括王蔺,徐姑姑将张太医送走后心下也是很慌乱想要通知王蔺但长公主又不愿让他知道。她脸上挂着既关切又愁思的神情问:“公主怎么不肯让驸马知晓,此时若驸马在公主身边也好安慰公主一些。”
长公主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千万不可让丞相知道半句。”王蔺一直想再要个孩子,自己怀有身孕本该让他知晓,可这一胎想必是保不住,最近朝中正值多事之秋,他已有半月未回府,现在让他知道只会让他分心。她心里悲痛留不住这个孩子,别过脸的一瞬间泪水已滑落,“他知道不仅会让他分心,也是让他白高兴一场。”
“可公主你这样瞒着,婢子看着实在心痛。”徐姑姑也是很难过,“若驸马在你身边,你心里至少会好受一些。”
长公主擦去泪水,面上的哀伤虽在但淡淡微笑握过徐姑姑的手道:“阿徐,有你在就很好。”徐姑姑低头抿唇不语只是握紧了长公主的手,“虽不在相府也只有你我二人,但还是莫叫他驸马,他最不喜欢人家随皇家身份相称。”到了此时长公主心里还是记挂着王蔺,“等我身子调养好会再有孕的,到时再一并告诉他也不迟,那个时候他即使知道我这一胎没保住但又有了身孕,也不会太难过。”
徐姑姑心疼的瞧着她,眼眶红了一大片。“公主这么为家主考虑,自己不觉得委屈吗?”
长公主却一笑,“他是我的夫君,他所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他这般真心待我,我自不愿看他再为我而忧心,朝堂之事我帮不上他也就只能让他少烦心些,如此又怎会委屈。”
她也宽慰着徐姑姑,“阿徐,你跟随我嫁入相府,我与丞相之事你最清楚不过,他虽有做错可我也未必做的有多好。人总要往前看,韩氏之事我与他都不愿再提就让这件事慢慢尘封,你也不许再因这件事对丞相心生不满。这段日子以来他待我的你也看在眼里,我嘴上虽是不说心里还是欢喜的,成亲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这般在乎我,我也不想再与他心生嫌隙,只盼望平平安安与他相携度过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