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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已是黄昏,只不过地牢里的程粤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他躺在草堆里,身上的软筋散还未失效,整个人软的如同没有骨头一般。
地牢里一片昏暗,这块地方是专门用来关押程粤的。其他的牢房里还有其他被抓来的人,程粤就听见一些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和求饶声,还有一些不知所谓的声音。
程粤紧咬着牙齿,被赵浮摆了一道。他垂下眼眸,眼睛里都是狠戾和阴鸷。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里来人了。
来人是个有些年纪的女人。女人穿着朴素,面色还算红润,一双细细的柳月眉。
女人身后还跟着几个男人,身材魁梧,神色凶狠,手里还拿着长刀,走起路时上面的铁环碰撞还会发出声音。
他们将牢门打开,程粤全身被绑了起来,只能睁着双眼看着这些人,势必要将他们的模样记下。其中一个手下冷笑一声,反手就给了程粤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声音在程粤听来格外的刺耳,他的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嘴里的内壁也破了,血止不住的从口腔里流下来。
这一巴掌还打落了程粤的玉冠,他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冠滚了出去,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半张脸。
那人看了看地上的玉冠,一脚踢开,“什么破烂玩意儿!”
程粤咬着唇告诉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任由这些人将他拖了出去,长长的幽暗的走廊像是走不完一样,四面的牢房里的人都凑近看,程粤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些人的目光赤裸裸的,程粤抬头面无表情的回看回去,眼睛里全是漠然和说不出的森冷。
那些人害怕的收回了目光。
他好像死狗一样任人宰割,身上上好的锦缎也有了撕裂的痕迹,他看起来太狼狈了。
他被带到了山匪的寨子里,出了地牢一人就将他的眼睛蒙了起来,程粤看不见,但是能够感知到方向,他默默在脑子里规划出了寨子的地形。
“大哥,人带到了!”
说着就将黑布取了下来,又将程粤嘴巴上的粘条撕开。外面已经差不多黑了,寨子里点起里火把,四处都是拿着火把巡逻的土匪。程粤见到了这个所谓的大哥。
一个还不到他肩膀的矮子。
程粤嗤笑一声,不小心扯到了被打肿的那半边脸,痛得程粤的脸扭曲了起来。
他这个样子更像是一个倔强的女郎了。
土匪的首领是邻国的将军,程粤从未见过。他没上过战场,也不知道有名的邻国将军巴特图是个北疆人。不过传闻里的巴特图将军的确不高。
巴特图满脸络腮胡,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他目光如炬,上下扫视着程粤。
巴特图突然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充满了嘲讽,“是一个女人把你送来的。”
程粤磨了磨后槽牙,“我知道。”
“她还说会把你带出去。”巴特图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程粤嫌弃的看了了巴特图一眼,然后阴阳怪气道:“这我倒是不知道。”
正蹲在屋顶上偷看的赵浮:“……”
第二十章
巴特图就像个老朋友一样问他话,不过后面的几个人可不太友好,将他死死摁住,双手反剪于身后,挺直的背部被迫下弯,他的额头就磕在地面上。
巴特图短促的哼笑了一声,他的络腮胡跟着抖了抖。
“我知道你。”
程粤放平呼吸,但是地面上的灰尘总是会飘起来,只要他打算说话吐气,灰尘就会飘到他的嘴巴里。
“还有谁不知道我吗?”
这话说的是狂妄至极,口气不是一般的大。但是巴特图没有反驳他,因为确实不少人都知道程粤,四洲八国最厉害的就是晋国,晋国最狠的就是程粤。
巴特图从座位上下来,他还没有看清楚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程大人是怎样的。巴特图穿着皮毛大衣,虽已然过了春,但是巴特图很怕冷,狐狸毛绒绒的披在身上很是舒服。
身后的两个手下有些畏缩。巴特图蹲下身,程粤能感觉到巴特图越来越近,程粤在他巨大的身躯下显得愈发清瘦虚弱。
巴特图粗糙的手掌抚摸着程粤的头发,程粤的头发散落了一地,方才还在地上拖了一路,头发不知有多脏,巴特图将他头上的草屑拍掉,然后顺着他的面部一点点移到他的下巴。
房间两边点上了油灯,昏黄又阴森。
程粤感受同类的气息,巴特图不好惹,常年上战场的人,手上沾了不少血,不论敌军还是友军,怕都是斩杀了不少。他被巴特图粗糙的双手捏住下巴,然后被迫仰头,程粤的脸就展露在巴特图眼前。
巴特图大吃一惊,惊得他的张大了嘴巴。巴特图是没想到,程粤这样一个臭名远扬的人,居然看起来如此秀气清俊。
他只是单单知道程大人是个年轻的后生,但是没有过多了解,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像女郎的人居然能有如此魄力,单是在他之前的国家,他的脸将会是他进入官场的最大阻碍。
现在程粤一点美感都没有,但是在巴特图看来,这就已经是仙人下凡一般。
“若你能做我的山寨夫人……”
看到程粤的怒目而视,巴特图讪讪的闭嘴了,他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鬼迷了心窍,程粤可是个男人啊!看起来他的一根手指就能够打倒程粤。
后面的两个手下一脸空白,如遭雷击。
程粤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受到了污染,巴特图说的这是人话吗?莫不是他是个短袖?也没听说邻国的将军有这种癖好啊。
一旁的女郎也愣住了,然后那个女郎温婉一笑,她终于不再像是个透明人一样。
“寨主,别为难了程大人了。”章念说。
巴特图嘴角抽了抽,他也只是随便说说,也不用那么大反应吧。
巴特图烦躁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大手一挥,“先押着吧,等汪醒来了再说。”
程粤再一次被带到了地牢里,地牢里的人都热切的看着程粤,希望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惜程粤蒙着脸什么眼色也接收不到。
地牢在最里面,没有油灯,只有墙壁上一扇小小的窗户能够透露出一点月光。牢房里一束银色的月光照在程粤身上,他被踢了一脚,身子不受控制一下软倒在草堆上。
二人走之后,程粤翻了个身,他仰躺在草堆上眨了眨眼,透过墙上不大的木制窗户,程粤能看见满天的星星,黑幕上点缀着无数颗星星,明亮闪烁。
程粤的嘴巴里塞了一块破抹布,他觉得恶心想吐,抹布的恶臭味还一股一股的往他鼻子里蹿,程粤觉得自己即将昏厥。
夜里有巡视的人,拿着火把往程粤脸上一照,然后嘿嘿一笑转身离去。程粤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这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他耳边响起,他一下惊醒了。
“程粤。”
程粤这个时候心里居然没什么感觉,即使罪魁祸首就在他眼前,他只觉得困倦。赵浮将他嘴里的抹布拿下来,口水浸湿了半块抹布,赵浮嫌恶的丢开。
赵浮一屁股坐在程粤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昏昏欲睡的程粤,“不走?”
月光照在赵浮身上,她的侧脸线条无比清晰,流畅锋利。也许是因为困倦,也许是月光太温柔了,程粤有些迷了眼,他半眯着眼,想要说些什么来震慑赵浮,一出口却是低哑的嗓音。
“走?女郎对自己可真是有信心啊。”
赵浮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根半折不折的草根,随手叠了个蚱蜢,她打了个哈欠,将折好的蚱蜢放在程粤的头顶上。
她也很困,杀手也不一定就是晚上活动的。
程粤拧着眉动了动脑袋,草蚱蜢掉在草堆上,看上去栩栩如生。程粤想起什么,他支起自己的身子四处探查,扭着身体像是一条毛毛虫。
玉冠不知道滚到了哪里,程粤四处都没找到。
“你为什么不解开绳子?”赵浮手里拿着玉冠把玩,看着程粤辛苦的扭动,有些疑惑。以程粤的能力,解开绳子完全不是问题啊。
“软筋散……”
“软筋散的功效此时已经散了。”
经过赵浮的提醒,程粤发现自己身上暖呼呼的,突然泄去的力气又突然回来了。他反手就解开了绳子,四处寻找玉冠。
赵浮啧啧称奇,程粤这副模样看起来有些疯魔了,披头散发,脸颊高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