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裕立刻就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以为是哪个学生的家长呢。”
“学生?你去做夫子了?”赵浮一脚踹开厅堂的大门,随手拖来一把椅子就仰躺在上面,舒服地喟叹一声。
黑皮紧跟其后,啧啧两声,“姑娘家家的,你这是什么样子。”
“男儿当自强!你家二当家出去当夫子,你就在家相夫教子?”赵浮直接骂了回去,她平常说话少,这不久代表她不会说话。
崔裕跑去各个孩子的房间敲门,让大家快起床,之前的那个姐姐来看他们了。
茹茹是最积极的,她觉少,立刻就爬起来了。
崔裕抱着她去了厅堂,茹茹感觉这个姐姐和之前的那个姐姐长得不太一样,但是身上的那种感觉是一样的。
她眨巴着大眼睛,伸出短短的两只手,“要抱——”
赵浮:“……自己站着。”
崔裕嗔怪地看了一眼赵浮,又摸摸茹茹的脑袋,“茹茹乖,我给你扎漂亮的小辫子。”
茹茹咬着手指乖乖地点点头。
“女郎怎的想起来来宛河了?”崔裕的手生得修长好看,给茹茹扎起辫子也是非常熟练,他一边扎着辫子一边问赵浮。
赵浮懒懒地说:“嗐,找人来了。”
“找人?”黑皮问道,“宛河地方小,不过找人也不容易。”
“确实,所以我才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人。”赵浮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指着上面的人说道。
庄子上无聊的时候程粤就画了不少画,大部分是赵浮的画像,还有几张是他自己的,混在其中的还有二人的画像,都是以前他们一起喝酒的时候。
这些场景赵浮都还挺熟悉,所有的二人画她都看了一遍,几乎是去过的地方就有一张,唯独少了在京畿花坊十八街的那一张,赵浮猜测估计是匆忙离开时带走的。
崔裕眼神极好,只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但是他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黑皮见多识广脑子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这不是花巷里的常客吗!”
他这么一说崔裕也想起来,“对的对的,我听不少学生的家长说起来。接上偶有一见也不免感叹天人之姿。”
赵浮一听没什么感觉,她收起了画像问起花巷的位置。
黑皮说了以后赵浮就起身要走。
崔裕在身后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做什么?”
眼前的人浑身充满了杀气,轻飘飘说了一句,“没什么,割了他的头给我做下酒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来者何人!胆子倒是大,若是想和这些姑娘一样来找柳娘我,柳娘断然不会亏待你;可若是向来找茬,我第一个绝不应允!”一个衣着半露,眼妆浓郁的女人堵在门口。
花巷里整一条街都是做这个生意的,只是打出去的名声大小有所不同。柳娘双眉一横,妖娆之余凌厉尽显,身后是几个五大三粗的小厮,手里刀枪棍棒都有,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小小的人。
赵浮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沉甸甸的攥在掌心里。
柳娘哼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柳娘在这做生意这么些年,什么钱不曾见过,您倒也是小瞧了我。”
语毕,她笑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郎想做些什么。
此时门外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大白天的围着的都是些领里邻居的大妈还有几个一事无成的混子。
“啧啧啧,有哪家女郎竟敢自甘堕落,忒不要脸!”
“就是就是,这年头还有人要做这个,伤风败俗的臭婆娘。”
赵浮看着手里的银子,红门之下的柳娘准备看她的笑话。她右手慢慢攥紧,满是疤痕的手还握不住这一整块银子。
她手用力,手背之上的青筋暴起。
“咔嘶嘶……”
再张开手就是一堆碎块,她撵着这些碎块变成一点点的粉末落在地上,吹了吹掌心,沉声道:“找人,不踢馆。”
“哎呀呀,居然是来捉奸的!”
“造孽啊,可别又闹出人命了……”
周围四起一阵阵的唏嘘之声,这些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看热闹的一阵高过一阵。
柳娘看到这她的举动心里也是一动,不动声色地让身后的人退下,亲自接着赵浮进来。
“姑娘好功法,不知您是哪家的夫人……”柳娘心里一阵嘀咕,这宛河里的各种世家夫人她都认得,怎么不知道哪家的夫人居然是个练家子!
她招呼来几个婢女又是上茶又是捏肩捶腿,服务不可谓是不周到。
赵浮倒是没有动刀动枪,一柄吊着玉坠的金色羽扇格挡开这些人。人家彬彬有礼,她也不能得寸进尺。
“还未成家。”赵浮微一颔首道,“看得出柳娘对捉奸之事颇有经验。”
她这话不阴不阳,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柳娘,脸色虽是淡淡,但是手上的动作无比表示着她的讥讽。
几个姑娘仿佛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立刻横眉冷对,张牙舞爪地就要与她争个是非。
“我并未针对在座的各位,贵贱非我一句之言。”赵浮对着几个姑娘行了个礼,脸色稍稍温和了些,只是转头看着柳娘事脸色一如冰冷,“不过实事求是。”
这话实实在在就是在针对柳娘一个人。
柳娘手里绞着帕子,风月场上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么直来直去的小丫头胆量却是不小。
“姑娘所言不实,不过柳娘不与你计较,白天花巷也没几个人,姑娘要找人晚上来找容易些。”柳娘笑着说,三言两语就将话头翻了过去。
赵浮不说话。
晚上?晚上人多好逃跑?
“若您不信,我差几个丫头带您一间一间找便是。”柳娘掩唇一笑,手帕上的水粉味就飘散出来,难得的是并不劣质,反倒有一股清香。
“刺啦”一声赵浮拖来一把椅子,整个人躺了进去,“不用,我就在这等着。”
“这……不太好吧,我们也不好做生意。”柳娘颇有些为难,若是让人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个人瘫躺在这,一双慧眼仿佛穿透人心,任谁看了都不会乐意的。
赵浮打了个哈欠,手腕一转,一张银票从半空之中飘落。她半阖着眼,闲适慵懒的仿佛是午后楼顶之上的老猫,“我去后水之上的花船呆着。”
柳娘给一个丫头使了使眼色,那丫头捡起地上的银票递给柳娘。
柳娘大拇指和食指摩挲着银票,半晌露出一个笑容,“好嘞,这就差人给您安排。”
随后四个丫头带着赵浮去了后水的花船,这条清澈的河水上有好几条不同的花船,点缀着不同的样面,纷呈各异又各具特色。
两个丫头在给她整理好了花船就带着她上去,心里也对这个莫名奇妙的人有了一丝敬畏。
“女郎,好了。”
赵浮挥挥手让她们可以走了。
其中一个小丫头没有跟着走,她好奇地看着船舱里的赵浮,“女,女郎……”
赵浮睁开眼,“?”她一招手,那个小丫头就赶快跑上前来。
她小声道:“我,我想离开这。”
“所以呢。”赵浮睡眼惺忪,她头发散开,倒是没有那股凌厉的气势,脸庞柔和不少。
“我想请你帮我。”小丫头欲言又止,卡壳了好几次最后一股脑全部说出来,脸颊还有点红红的,似是不好意思,“我是被爹娘卖到这里来的,我年纪小,柳娘还没让我接客。但是我再过一些日子就及笄了,所以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赵浮将软枕闷在自己脸上,说话的时候声音都齆齆的,“赎人应该要不少钱吧。”
小丫头眼睛一亮,急急忙忙道:“我有我有,赎人的价格是三百两纹银。我有!”
闷在枕头里的赵浮拿出那副画,枕头一下子掉在她胸前,赵浮眯着眼问:“见过这个人没有,听说是你们楼的常客。”
那丫头瞪大了眼睛看,结结巴巴道:“有,有些印象……他,他一般都会去二楼万花姐姐们的房间……”
赵浮收起画,“若是晚上我在二楼找到他就赎你离开,找不到你就另寻他人。”
“谢,谢谢女郎……”小丫头一激动直接给她磕了个头。
赵浮:“……”
三餐都是柳娘亲自送来,赵浮毫不客气接过了吃食就回到船上开始睡觉,不理会柳娘。她这个人极其记仇,方才柳娘门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着实让她难受,所以她也要让柳娘难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