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京郊花巷,面具人把一摊烂泥的于雁声随手丢进车厢,只听霹雳乓浪一阵响,于雁声闷哼了一身转眼就晕了过去。
巷子里蹿出两个人跳上另外两辆马车,一同驾车而起。
他驾车起行,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好像是在躲避什么。
赵浮运气贴着墙壁而走,上了房顶追着这道残影直至出了皇城。
她心沉甸甸的,被埋在深处的念头又慢慢浮现,身形已经武功,这人是程粤无疑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赵浮最后也是没有追上面具人。
三车齐驱,面具人利用地形优势顺利把她甩了。
意识到追错人之后,赵浮立刻返回但是已经看不到面具人的影子了。一瞬间她不知道是好笑多一些还是生气多一些,只觉得有些无奈。
赵浮心里又浮起一丝犹豫,他真的是程粤吗?
赵浮跑出京郊去往居山,段有归已经收到她的信赶回居山派了。
这段时间朝廷大乱连带着江湖也大乱,陆青等人是想将居山派打为魔教顺势打压他们,只不过居山派都是精兵悍将,对于这种名声都是不太在意的。
而陆青的念头也被打消了,因为付悠黎从北疆回来了。她带回来了邺莲的种子,而随身的暗卫带回了北疆的蛊虫。
甜遥倔强,虽然承认事情是他做的,但是他不后悔,段有归也拿他没有办法。
“这孩子魔怔了,就是不肯认错。”段有归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他摇了摇头示意赵浮跟出去。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亮,银辉洒下一片白色缎带,平铺在黑色的幕布之中。
“战事结束了,阿芙……”段有归及时截住了话头,忧心忡忡地看着赵浮。
阿芙的事情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有能力解决也不想只是一刀就让他轻松的死去,这种偏执的想法段有归劝解不了,干脆就随她去了。
赵浮望着月亮,起身去挖树下的一台酒。
酒色飘香,香传千里,晶莹剔透的酒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段有归眼睛都直了,“你什么时候埋得酒?”
“刚来的时候就埋了。”赵浮淡淡道,见段有归从怀中掏出一个瓷杯顺手给他倒上,“战事结束跟我也没关系。”
“于雁声必须死,只是不能死的悄无声息,我要他受万人唾骂,跪在阿芙坟前长跪不起。”赵浮轻叹一口气,漫漫长路走的着实是寂寞。
“只是现在……于雁声好像被人截走了。”赵浮举起酒坛就往喉咙里灌。
藏了多年的美酒自由一股辛辣沉淀的味道,灌入喉中仿佛被小刀滑过,但是刺激之余还留有一股清香,带着多年未见的醇厚。
“那你怎么没追啊。”段有归眼睛一弯,月色之下的他撩人而不自知,他仿佛被这一杯美酒带入了深深的回忆了,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
赵浮瞥了他一眼,褪下大氅就给他盖上。
追了,没追上。
所以现在要去追。
赵浮动用了一切能够用的关系去找程粤,只是程粤仿佛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找不到。她也不急,只是心里还有困惑。
怎么现在反倒他躲着自己呢?
赵浮猜想之前大吵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心胸不是很宽广,但是对于身边亲近的人都愿意多一分包容,既然是她做的不对,她也愿意多花些时间和精力去哄哄他。
可是现在人都找不到了,这可让人有点发愁了。
过了十天左右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某天赵浮在镇子里随处走走的时候回忆起二人之间的种种,既没有什么约定俗成的地方,也没什么什么值得纪念的地方。
二人向来是走哪算哪。
“诶,姑娘!”街上突然有人叫住了她,赵浮转身一看。
这人,看着还有点熟悉。
那老头嘿嘿一笑,毛躁的胡须上泛着黑,他眼睛眯成一条线,“嗐,我说怎么没见到你呢。那位俊俏的郎君在山上住了好些日子了。”
赵浮:“?”
她想说什么俊俏郎君,话刚到嗓子眼脑子就闪过一些画面。
赵家庄子。
二话不说,她拔腿就跑。
“诶,姑娘——”
等她到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火烧云将天空渲染的极为漂亮,低低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得,仔细一瞧又远的可怜。
当初因为赶去京畿他们在这里住了几天就草草离开,庄子上还留着许多东西。
她推开木栅栏,院子里的一切都被动过,生活过的痕迹非常明显。
一眨眼仿佛就能瞧见程粤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坐在火堆旁嘀嘀咕咕地骂她,一转身就回想起二人之间的种种。
赵浮低低地笑了一下,原来有些事情都是暗暗发酵。
她走到厨房里,这里新添了许多炭火,不过还有一些没有用完,菜筐里还有一些野菜。
她又走去后院,还养了几只鸡。
活的还真是自在。
这里的一切一切都说没程粤在这住了有一段时间,不过匆匆离开了——没有叠过的被子,叠到一半的草蟋蟀,还有……烧到一半的炭火。
这灶台上还有一点热气呢。
赵浮将这些东西都收拾了,程粤估计在逃中。
她真想问一句:有必要吗!
出门时她在摇摇欲坠的木栏间隙里看到了一封小小的信件,而送信的鸽子……她刚刚还在垃圾堆里看到了。赵浮不免感叹一句,果然是他的作风。
这封信是带给赵浮的,被程粤拦下了。大致意思就是说他们找到了程粤的位置,不是很远,就是宛河。
赵浮带上门,一转身就看见了方才那个老头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
“女郎这是在找那位郎君吧?”老头手里还拿着两箩筐的菜,一脸可惜,“前两天刚从我这里顺了几只鸡回去,这不今天带了些菜……”
“大爷,这些菜你拿回去吃吧。”赵浮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她没有程粤那么大方,一拿就是一整块。
她将这碎银子丢给老头,老头用掉完了牙齿的嘴巴去啃了一口,而后喜笑颜开,“谢谢,谢谢,下次有机会再来啊。”
赵浮翻了个白眼,负手下山。
就听见后面老头慢悠悠说了一句,“我老伴三年前就去了,我总是恨没有机会再对她好一些。小孩儿,你们时间还长着呢,切莫转头恨呐!”
她转身去看,那个老头佝偻着身子慢慢地往回走,两筐野菜也放在了庄子门口,还用盖子盖起来了。
岁月给这些贫穷的人留下了满身的皱纹和生活的窘迫,我们总是嘲笑着高傲着不屑着,殊不知当我们看去时,这些人的眼睛里是对稚嫩我们的劝告和过往生活的满足。
赵浮目送着他慢慢走远,这番话给她的触动不深,但是她也不得不去重视。
毕竟,失去不是遗憾,错过才是。
拿着信赵浮快马加鞭赶去宛河,宛河离京郊还真是不远,她一个晚上不眠不休就赶到了。只是这宛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要找人还是得问问老熟人。
她骑马去了城西□□进了崔裕的府宅。
这么晚了把人家搞醒不太厚道,赵浮干脆自己□□,摸黑就在院子里的榕树上小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早起的黑皮看到榕树上飘下一块衣布,拿起自己的大刀二话不说就向树上砍去。
闭眼的赵浮瞬间睁开眼,一个旋身轻飘飘落在地上,树上的鸟儿惊起,扑棱着翅膀都唰唰的飞走了。
赵浮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黑皮,你这事做的不太厚道。”
黑皮一见来人,立即大喝一声,“贼人!半夜偷偷摸摸上我府宅作甚!”
“?”赵浮停下了动作,大刀还近在咫尺,陡然想到之前是以男子面貌示人。
她摆了摆手,大喊道:“崔裕!崔裕!你管不管你的手下了?!”
黑皮也是疑惑,这人怎么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崔裕的名字?真是奇怪!
屋子里立刻就跑出一人,衣服还没穿戴整齐,头发也披散着,“谁?!”
“是你呀。”崔裕看见黑皮还拿着大刀,立刻就让他放下,“这是之前和我们一起的那位姑娘,院子也是她买的。”
黑皮:“……”这姑娘怎么又换了个样子!
“你好歹把衣服穿穿好吧。”赵浮挑了挑眉,指着他的衣服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