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算是什么男人!
顾朝蘅恨得牙痒痒,“你与她已经和离了,云婀也不再是你的妻子,你这般纠缠她、欺辱她,还算不算是男人。”
苏尘一歪头,“本督本就算不上是个男人。”
葱白的指尖摩挲着方才取下的玉佩,在辉月下散发着润泽的光芒。蓝衣男子一见那玉佩,便知晓了对方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苏尘,你真是不要脸!”
红衣之人冷笑:“顾小将军脸皮薄,本督还未与她和离,便巴巴儿地赶去汀芷宫提亲。”
顾朝蘅被他说得一噎。
这件事却是是他做得不对,他也自知理亏,可在叶云婀面前,他却不想败下阵来。男子又将双手握紧,攥着对方衣领上的右手已爆出了隐隐青筋。
苏尘斜眸轻睨,声音冰冷:“放手。”
“本将军偏不放,”顾朝蘅亦是一哼,“你能把我怎么样?!”
苏尘虽贵为千岁,可他却是个太监,一个摆不上台面的太监。而顾朝蘅却是顾家最为尊贵的小少爷,顾家势力雄厚,麾下又有顾家军,若二人真起了冲突,皇上还是会向着他顾朝蘅的。
苏尘也自然明白这个理儿。
他睨着蓝衣之人,后者微勾唇角,眼中露出隐隐的得意。
气焰有些嚣张。
即使他苏尘为皇帝马首是瞻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他们顾家家大业大。
洋洋得意之际,却闻对方轻幽幽一句话。
“我可以把你打死。”
男子一怔,下一刻手腕处便猛地一痛,他不备,一下子被苏尘拎起一摔。
“扑通”一声,后背重重坠地。
“苏尘!”
一侧的叶云婀连忙跑上前来。
苏尘踩着高高的六合靴,在顾朝蘅还未来得及爬起时,便一脚踏在了他的胸口上。
有匕首“唰”地一下从袖中滑出,脱了鞘,锋利的刀刃直至对方的颈。
二人皆是一惊。
叶云婀努力稳住男子的情绪,“苏尘,冷静。”
他却不理会她,将身形又弯了些,终于在顾朝蘅的眼中捕捉到了一寸惊惧之色。
绯衣之人不由得冷笑。
表面上威武风光的顾家小将军,在他面前也会害怕。
苏尘一侧头,冷声问叶云婀:“选他还是选我?”
她一时未反应过来,一愣。
对方的语气已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又询问了一遍。
“选他还是选我?”
叶云婀有些踯躅:若是她选了顾朝蘅,苏尘会杀了他吗?
见她犹豫,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一紧。
“苏尘!”她生怕会闹出乱子来,“先将刀放下,好吗?”
“有些事我要同你一个人慢慢谈,我与你和离其实是......”
苏尘听不进去她的话,只当她是在拖延时间,又一厉声:“选!”
他要她此时此刻就做出决定!
若是她选了顾朝蘅,苏尘就杀了他。
若是她选了自己,他也有理由废了顾朝蘅。
苏尘如是想着,锋利的刀尖竟朝着她逼近。
顾朝蘅愣愣地看着男子执着刀,走向一侧的少女,他看不见苏尘此刻的神色,自然也听不见苏尘故意压低的嗓音。
男子一袭绯衣,走到叶云婀身前,右手将匕首又收紧了一些。
上一刻,他还满目戾气,下一刻,只听他放低了声,嗓音落于叶云婀的耳边。
恰好只能让她一个人可以听见。
“选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第51章 . 051 他红着眼哀求
他的声音忽地放低, 引得叶云婀一愣,女子抬起一双眸,望入他情绪涌动的眼。
他从来没有这么小心、这么卑微过。
月潮如海, 苏尘紧握匕首, 心跳如雷。
他恨不得将一颗心挖出来,掏给她看。
……
数秒之后, 苏尘眼中的热烈一寸寸凉下来。
因为他看见了对方面上的犹豫之色。
她不知在纠结着什么, 眉心微蹙着,方欲开口,瞳孔忽地一大:“小心!”
腕间一道钝痛, 手中匕首铮然落地。
苏尘瞪眼, 顾朝蘅趁他不备已将匕首踢开, 死扣其臂上关节。
蓝袍男子冷笑:“事到如今, 提督还不明白公主心意么?!”
“还非要自取其辱么!”
池畔的声响引来了一行宫人, 为首的便是冷凝与小栗子。
冷凝上前, 拉紧叶云婀衣袍,便要拉她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少女似乎不肯走, 转过头, 虽是寒冬, 却看见了男子额上冒出的密密麻麻的汗。
围观的宫人越来越多,不乏指点私语之流。苏尘浑然不觉, 一双眼赤.裸.裸地定住那人。
烈风铮鸣,如血剑利刃,戳得他千疮百孔。
“不要走。”
他这一生, 从未向人低过头。
众目睽睽之下,苏尘声音竟然有些发颤。
阿宁拨开众人,苏尘拨开了眼前沉沉的雾。
自从他入宫, 便失去了许多东西,更是得到了许多东西。
自由与自我、权势与荣华。
若要说他失去的东西都是拜命运所赐,那他得到的,即是踩着一条条人命、踩着他人的命运,攀登上前。
从来没有他苏尘得不到的东西。
只有他想不想要,只有他的手段够不够狠辣。
他紧紧盯着那一抹靓影。
“叶云婀,你若走了,我定会让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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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闹剧落下帷幕,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开,只余苏尘站在荷花池畔,面色通白。
毫无生气,像是一张死人的脸。
“叶云婀,你不要后悔。”
他将双手攥紧,抬起眼时,眸底尽是一派戾气。
他看见了朝自己缓缓走来的男人。
“苏提督。”郦子瑢驱散众人,孑然上前,见绯衣男子此番形态,不由得挑动眉宇。
方才那一出闹剧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夜风再次拂过,如同深海的水潮,汹涌不止。
苏尘的一泓眸光也汹涌在晦暗的月色里。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见苏尘愈发疲惫,郦子瑢勾唇笑了。
“先前让你斟酌的事儿,如今可考虑好了?”
月色忽然明亮了些,映在郦子瑢面上、额前、脑后。
他高发束起,精明而利落,后颈的发包之下,突出几根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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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婀换了身衣裳才回到宴席中。
对于方才的事,所有目睹之人都选择了遗忘。毕竟得罪了明芷公主便是得罪了墨和太子。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对郦墨和寄予了厚望,他成为大郦储君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此宴过后,便是新年,新年过后,便是太子生辰。
若无例外,皇帝会在太子生辰的这一日,立其为大郦储君。
储君之位的争夺,历来都是险象环生,除去郦墨和,剩下几位适龄的皇子亦是蠢蠢欲动。
明年,定是不甚太平的一年。
叶云婀自然不知晓也不参与者朝堂纷争,敛目垂容,静坐于席上。方才她与冷凝回了一趟汀芷宫,换了身新衣,又将头发盘了一遍。
满头乌发盘成宝髻,其上细钿荆玉琳琅,步摇伴着美目微晃。她稍一偏头,便见苏尘一袭红衣,落入席间。
心跳,心仍砰砰跳动个不停!
她不敢正眼去看苏尘,心中却隐隐惦念,忍不住用余光偷窥着那头的光景。见苏尘归来,原先坐于一旁的上官楚楚起身相迎,行为举止看上去,并不像是名舞姬,倒像是大家名门的千金小姐。
行为得体、举止落落大方。
苏尘对她并无抵触,只是将袍摆微撩,定然坐下。上官楚楚也坐于男子身侧,提他继续倒着酒。
苏尘并不会喝酒,今日却来者不拒。叶云婀余光打量二人,心中发闷。
一转头,便见顾朝蘅正偷偷望着自己,眸中含笑,不知看了多久。
她避开对方视线,低下头来。
后面的歌舞,她却没有心思再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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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终于散了场,叶云婀站起身形,被冷凝扶着往汀芷宫走去。
今日她喝了点酒,不想乘轿辇,执意双步走回宫,说是路上吹吹风要舒服一些。
一路上,她都走得摇摇晃晃的,冷凝战战兢兢地扶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要跌倒在地。
各人皆怀心思,叶云婀的脑子里都是方才上官楚楚陪侍在苏尘身侧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