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金属落地,冰凉的啤酒扑簌扑簌冒着泡。
一听磨叽两个字,楚弈下巴紧绷,眼中的火焰瞬间燃起,转身向楚昭扑过去。
你来我往,横腿铁拳,两个人在黝黑的夜幕中过招。
不一会儿楚昭哎呀一声,“哎哥打人不打脸啊,我过两天得上庭!”
又是一阵拳风,楚弈低声嗯一声,“放心。”
四十分钟之后,两个人浑身是汗,楚昭率先认输,“不行了打不动了。”
筋疲力竭的倒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多年没打了,哥你还是宝刀未老啊。”
冰箱门没关,微弱的灯光照亮楚昭的侧脸,他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忍不住感叹。
“你说咱们小时候怎么熬过来的?你看你被折磨的都不吃鸡肉了,你说跟鸡有什么关系啊。”
“咱们那时候打的时候不是喜鹊叫吗?”
“不过是挺有心理阴影的,我现在冷不丁往二楼栏杆那看,还有点害怕呢,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他们小的时候,楚弈的妈妈整日捏着红酒杯穿着丝绒华袍,冷笑着站在楼上看他们两个打架,谁打赢了谁有饭吃,那时候他们六七岁,一边打架一边哭,外面全是喜鹊嘎嘎的叫声。
都说喜鹊叫喜事到,可对幼小的他们来说是绝望。喜鹊叫的声音越大,楚弈的妈妈就越开心,她越开心就越变着法的折磨他们两个。
“多好啊,看鸟都给你们加油呢。”
从那之后,楚弈不肯再吃鸡肉,这些代表噩梦般过去的东西他选择拒绝,鸭肉鹅肉统统都不吃。
而楚昭则是相反,来者不拒,恨不得把骨头都吞下去。
“哥,你是遇到事儿了吗?”
“嗯。”
楚弈在楚昭身旁躺下,不远处的冰箱响起滴滴的提示音。
“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只有人教会我恨,没人教我爱。”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楚昭吊儿郎当的晃晃脑袋,“这我也没法回答。毕竟咱们不是一个妈。”
顿了一刻,楚昭侧眸慵懒问道,“那让你苦恼的事情或者人,你是准备放弃了吗?”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男人沙哑的嗓音,“嗯,这样是最好的。”
他身边有什么好的,全是泥潭。
而那个明媚的小姑娘,应该飞往天空。
爱这个字在他的世界里,不管是名词还是动词,都陌生无比。
“那哥以后你觉得自己会后悔吗?”
后悔吗?
再次听到这个问题楚弈有一丝茫然,“不知道。”
不过即使后悔也是自己的选择,成年人的后悔有什么用?
如果真有那一天,那就挨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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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又休息两天之后,初樱准时到心内科报道。
矜贵忙碌的心内就手她一个实习生。
早上查完房,大主任老王回办公室去忙别的事。
楚弈带着剩下的医生回办公室开会,心内人人都知道楚弈是院长的嫡系弟子,亲自培养的接班人,虽说他楚弈现在只是主治,但实际上连心内科的大主任有意无意的都会退让三分,也有意往上推一把出息的后生。
“今天上午的心脏支架实习生可以进手术室旁观,王医生做好术前的准备工作,跟麻醉科那边提前联系好,这个病人身形肥胖,请麻醉主任过来协助吧。”
“还有今天这位病人十年前已经做过一个支架,今天我们操作的适合要注意细节,严谨到位。”
心内科的一众人听着,楚弈颔首,“好了,开始工作吧。”
初樱站在最后,拿个本子像模像样的记着。
其实在把楚弈说的手术关键点写完之后,就开始在空白的地方胡乱画,纯粹不想抬头看他,更不想跟这个男人有任何眼神接触。
“初樱等一下。”
医生们呼呼啦啦的往外走鱼贯而出,最后咣一声,大门关上,心内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初樱握着笔的动作一顿,抬起眼帘往前看,视线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巧妙的看着他身后摆动的钟表,“您找我有事吗?”
“今天习惯吗?”楚弈抿唇,双眸幽深紧盯着她,“心内和妇产科的差别很大。”
妇产科孕产妇比较多,整体气氛包容温柔,洋溢着对新生儿的期盼和幸福。
心内不一样,心内是生死一线的地方,许多急性心梗的病人可能没等到上手术台就失去生命,变成冰冷的躯体。
楚弈担心她初来这种紧绷的气氛中可能会有些不适应。
“挺好的,谢谢您关心。”冷静疏离不肯看他,面子上的礼仪倒做的很全。
刚到心内不到两个小时,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再说了,她最不习惯的就是要看到他。
“好。”楚弈轻微颔首,犹疑片刻之后低声道,“周昭年人很好。”
她选择周昭年做带教师兄,也不是件坏事。周昭年性格更温和,更有耐心,不像他冷冰冰的不好相处。
话落,抿唇站在原地不顾旁人的打量和催促,黝黑的眸子直凝着她,“他感情史很简单,是个好人。”
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听的初樱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嘲讽的瞥一眼男人,眼底一片坦然,下一秒不想多看似的马上移开视线,“好,那我考虑考虑,劳您费心。”
话音落地,初樱整个人紧绷,周身流露出抗拒的气息。
“没有别的事了。”楚弈抿直唇线,眉心微蹙。
听到这话,小姑娘好像松口气一下肩膀瞬间松开,毫不犹豫立刻转身,没有留恋转身离开。
等她的身影转过墙角再也看不见时,楚弈才收回视线,打开门转身往办公室走。
坐到办公椅上垂眸盯着手中的钢笔,轻轻打开又合上。
咔哒一声金属碰撞木头的闷响,楚弈仰头靠在椅背上,他的选择应该是对的吧?
他靠着自己走到今天,每一步都是自己的决定,目前来看结果还不错。
他的眼光也不错。
长舒口气,那他这次应该也是对的。
目光落在门上,然后闭上漆黑凤眼。
她应该在更广阔的天空翱翔,不应该困在他身边。
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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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制医学生到大四就会开始比较忙,因为不仅要兼顾在医院实操实习,还要兼顾繁重的课业。
十二月初大家回学校上马克思主义理论大课。
医学部临床混着别的专业在大的阶梯教室,乌乌泱泱全是黑色的小脑袋瓜,挤满了人。
初樱和游玉坐在靠门的最后一排,书摊在桌面上魂游天外。
初樱用手拄着脸颊蹙眉思索,要不回家跟爸爸说一声不在心内实习了?天天见到那个狗男人心里烦的厉害。
每每无意中扫到他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质疑自己的眼光,然后紧着就勾起她过去两个月狼狈不堪的回忆。
“嘶”,想着想着摇摇头,她实习的好好的凭什么让她走啊?
再说了,谁走谁怂,反正她不怂!
“唉。”
忍不住叹气,她突然理解之前看的日剧为啥不让办公室恋爱了。
妈蛋简直太尴尬并烦躁了!
“你在这演啥呢?”
游玉听着旁边一会儿唉一声一会儿啊一下,眉头紧蹙唇角收紧,看着心理活动可丰富了,她有点好奇。
“没什么,我就是寻思怎么能把狗男人给忘了……”
哐当一声,旁边空着的位置来了个人,翻开凳子坐下晃的她们跟着动了一下。两个人下意识侧眸往旁边看过去,这一看两个人一起愣住了。
“你们好,我叫王楚昭。”
清朗的男声跃入耳中,初樱眨巴眨巴眼睛。
旁边的游玉心中忍不住弹了整个屏幕的卧槽,这帅哥跟楚弈长的好像有点像?
名字也有点像?
初樱下意识蹙眉。
但是要说像吧,仔细一看气质上又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个冷肃持重,一个阳光大方。
尤其是帅哥额头被散乱的头发遮住,看起来可比楚弈嫩多了,满满的学生气。
抬手遮住嘴,游玉凑过去瞪大眼睛和初樱耳语,“卧槽这是天意吗?”
刚说要忘了狗男人,老天爷就把替身给送上来了?这是什么主角光环狗血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