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圆尾音转了三个弯,马上重组了语言,“啊,那实在是太好了,我最近也没啥事。”不知是为了证明什么,末了还故作深沉地摸着下巴补充,“夏汛将至,确实是得好好祭祀龙神!”
孔萩云稍稍挺直了背,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祭祀龙神仪式繁杂,规矩诸多,自明日起未时二刻,到监进院来,我会安排人教你。”
纪圆答应得爽快,且不说酬劳,光是免税这一项就足够了。别说是当祭祀女官,叫她跪下来给孔萩云用袖子擦鞋也愿意。
她心里打起小九九,省下这么一大笔钱,得赶紧雇人修复剩余灵田,扩大生产。
两个人说着话并肩出了议会大厅,纪圆小心翼翼问了一下担任祭祀女官的酬劳,孔萩云说了一个数字。他之后又说了什么纪圆没听清,脑袋被钱砸晕了,人迷迷糊糊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了一处宽敞的庭院廊檐下。
庭院里铺满白石子,一个浅浅的池塘,岸上一棵梅树,许是有阵法维系,盛夏时节依旧满树繁花,花下铺的石子如雪一般的白。庭院里的景致在这样的季节看来,颇为亮眼。
“我怎么到这里来了。”纪圆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人实在疲乏得很,跑到孔萩云家里来了都不知道。
孔萩云坐在她对面给她倒了一杯茶,“不知纪掌门可否赏脸跟孔某吃个便饭。”
矮桌上一个紫金香炉青烟缭绕,纪圆手里捧着茶杯,一时分不出是茶香还是熏香,只觉大脑异常放松,人软绵绵很没精神。
吃饭这样的要求纪圆自然没办法拒绝,孔萩云把祭祀女官的位置给她,明摆就是知道她穷,给她送钱来了,多余客套不必说,他安排什么她便应什么。
菜很快摆上了桌,有人请吃饭纪圆自然不能错过,吃一顿省一顿钱。
孔萩云很了解她的喜好,他家里的厨子手艺自然比傻清好,纪圆毫不在乎形象狂干三碗饭,桌上肉菜基本也被扫荡了个干净。
孔萩云很体贴,饭后又上了几样水果,切成小块盛在琉璃盘子里,纪圆秉承不吃白不吃的道理,干得七七八八。
擦嘴的绢布,漱口的茶水都放在手边,纪圆吃得肚皮圆滚滚正准备道别离去,孔萩云先一步起身,“祭祀的流程,我已经命人做了一份摘要,还请纪掌门移步内室稍等片刻,我去取来。”
纪圆点点头,站起身往内室去,待客的偏厅放了一张梨花木软榻,她吃饱了正愁没地方躺,一屁股坐上去,身子放松仰躺,歇会儿。
榻前矮几上同样一个紫金香炉,点着安神的薰香,味道很熟悉,是纪圆失眠时常用的,许镜清不在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睡不着都会点。
吃饱了本就爱犯困,这会儿倦意袭来,纪圆靠在榻上就这么睡过去了。
约莫过了半刻,屏风后孔萩云拿着一册手札出来,将手札搁到桌上,坐到了她身边。
昨夜劳累,加熏香助眠,纪圆睡得很熟。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抚上了她的脸,指尖顺着她面颊划过,停留在她唇边,拇指不自觉覆上,指腹沿着唇线细细描摹。
孔萩云微微眯了眼,食指忍不住撬开她的唇,缓慢而轻柔探进了口腔,轻而易举找到了藏在其中柔软腻滑的小舌。
他呼吸渐渐沉重,下巴微微抬起,目光迷醉,纪圆感觉到不适,轻蹙了眉,他立即收回手,脸上表情在一瞬恢复。
她动了动身子,下意识抬手擦了擦嘴,依旧熟睡中。
孔萩云站起身,目光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游走,一手垫在脸颊下方,一手搁在腰窝,手腕软软地垂着,夏裙轻薄,凹凸出身体的曼妙曲线,裙摆处露出一截细细的脚腕,极美。
孔萩云总是擅于发现,只是这样的美人,许镜清不懂欣赏,真是可惜。
垂着身侧的手食指沾了些唾液,指尖凉凉的,孔萩云抬手张嘴含住,舔舐。
……
傻清坐在院子里给两个小家伙洗澡,赤狐九已经洗干净放在石桌上放着晒太阳,皮卡车还在抵死抗争中。
呱呱在一旁帮忙,抓住皮卡车的两条后腿,傻清往它脑袋上淋皂荚水,大力揉搓它狮子一样浓密的鬃毛,皮卡车挣脱不开,发出小狗一样呜呜的低咽声。
洗个澡跟打仗似的,洗完还不准人家跑,给按在石桌上晒,把毛晒干,然后关进屋子里,免得又出去疯玩弄得一身泥。
皮卡车在屋里挠门,傻清不管它,抱着赤狐九说话,赤狐九又一次举起爪爪捂住了耳朵。
呱呱欣喜若狂,“九殿下的动作越来越灵敏了,相信再过不久就会醒来了。”
傻清抱着他温柔顺毛,“小九乖嗷,要早点醒来嗷,醒来带你上街买糖吃哦嗷。”
赤狐九甩了甩脑袋,爪子费力举到头上捂紧耳朵,傻清眼睛一亮,将他爪子移开对着他耳朵大声喊:“赤狐九!”
小狐狸挥舞着爪爪开始扑腾,呱呱呼吸一下屏住,傻清继续喊他的名字,赤狐九赤狐九赤狐九,不停地喊。
喊了几十声后,他怀里的小狐狸忽然‘砰’地一下变成了一个光屁股的奶娃娃,长着嘴哇哇就开始哭。
傻清吓得险些将他扔出去,呱呱吓得话也不会说了,长着蛙嘴半天合不拢。
傻清抱着还在张嘴嚎的赤狐九,一会儿往左走,一会儿往右走,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办怎么办!!”
呱呱兴奋得原地蹦了三蹦,可怎么办他也不知道啊!他跟着赤狐九的时候赤狐九已经是个大人了!
呱呱凌乱了,殿下醒来固然很好,但怎么会变成个小娃娃呢,这太出人意料了。
傻清抱着娃娃来回走,娃娃在他怀里晃呀晃,竟慢慢止住了哭声。
傻清顿时一动不敢动,生怕再一动他就哭出来,呱呱跟做贼似的走到他面前,手脚都放得很轻,不敢说话。
傻清慢慢蹲下身给他看了一眼,娃娃眼睛又黑又亮,歪着脑袋好奇看着呱呱,冲他伸出了小手。
这是认出他来了吗,呱呱试探着伸出爪爪,娃娃小手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拽着就要往嘴里塞。
呱呱不反抗,娃娃还没牙呢,吃得他一手的口水。
傻清轻轻戳了戳娃娃的小脸蛋,娃娃又松开呱呱挥舞着胳膊来抓他垂下的头发玩。
傻清心里暖融融的,舒服极了,这个娃娃好乖好乖啊。
呱呱小声说:“抱进去吧,小心着凉。”
傻清点点头,推开门往屋里走,门一打开皮卡车疯狗似的往外冲,冲到一半刹车回头看,看见傻清把一个娃娃放在床上,翻了一件干净的大毛巾将他抱起来。
味道好熟悉,但样子好奇怪,那个红彤彤的家伙毛去哪里了,变得好丑啊。
皮卡车摇头晃脑跑过去,后腿站起,两只前爪趴在床边看,奶娃娃咯咯咯笑,胡乱挥舞着小胳膊。
傻清像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围在床边怎么看也看不够,一会儿亲亲他的小手,一会儿亲亲他的脸蛋。
还是呱呱有主意,“娃娃都得喝奶!我得去弄点羊奶来,还有娃娃的摇篮,娃娃的小衣服!我要赶紧做衣服!!”
呱呱着急,一时都不知该先做哪件事了,急匆匆走到门口又折返对傻清说:“对了,得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掌门!”
傻清被点醒,赶紧把传音玉佩摘下来呼叫纪圆。
玉佩闪烁了大约有二十来下,光芒消逝,被接通,傻清迫不及待喊:“圆圆圆圆!你回家没!”
对面沉默片刻,传来温柔低沉的男声:“她睡着了。”
.
“她睡着了。”
是孔萩云的声音。
只一句话,传音便被掐断了。
许镜清脑袋里出现短暂的轰鸣声,握着传音玉佩的手缓慢收紧,指骨发白。
呱呱按住他的肩,“别冲动!”
他握着玉佩站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呱呱脑袋里转过了无数个话本里的类似情节,赶紧抱起娃娃跟上。
异界民风开放,一般做女王首领的多几个男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修界话本里多是一夫一妻,傻清虽傻,但淳朴善良,呱呱是妥妥站傻清的。
是以呱呱想得也很简单,让那个野男人看看,掌门已经有了家室有了孩子,让他知难而退,让他为差点拆散一个家庭而感到愧疚!
头一次上街,怕吓到人更怕给掌门惹麻烦,呱呱把手脚都藏起来,头上包了块布,只露出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