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模笑样和初夏说了几句,一扭头发现思琴竟然还站在屋里,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思琴的心思欲望明明白白都写在脸上,林宛安看得分明。她以为,昨日那些下人的胃口已经足够大了,没想到今个儿这个更是胆大包天。竟然是想要傅景渊吗?
林宛安没什么心思理她,淡淡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了。此后,便在棋明堂的外院做管事丫鬟吧。”
这是一招很明显的明升暗降,思琴也听出来了,当下大惊失色,急忙道:“王妃,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可奴婢知错,下次绝不敢犯,求王妃开恩啊。”
棋明堂内殿的大丫鬟,时常行走内殿,日日都能见到王爷王妃,即便不是管事丫头,在府中下人里也是横着走的。这个道理和陛下身边御用的公公,连二品大员见到都要拱手赔笑如出一辙。
更何况,思琴从长公主府出来,容貌仪态都及格,每天在王爷身边打转,不定何时便会被王爷收了房。
这诸多便利,都是外院的丫头垫着脚都摸不到的。一旦到了外院,这棋明堂的正殿怕是轻易进不得了。
这幅泫然欲泣的模样并没有打动林宛安,反而让她脸色更加冷淡,“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你当谨记。让你去管事,你是哪里不满吗?”
林宛安在敲打她牢记尊卑,思琴咬紧下唇,万般不愿,“奴婢熟知棋明堂,定能伺候好王妃,只愿能随侍王妃身侧。”
“你在王府多年,向来对诸多事宜都再熟悉不过,便到外院替我分忧吧。”
一句话落下,林宛安就不在看跪在那边脸色发白的思琴了。她再端方识大体,也不会想在刚刚新婚的日子里,放一个天天觊觎自己夫君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乱晃。
林宛安从小便觉得这时代对于女子太过不公,正妻若是刻意阻挠,不让夫君纳妾,免不了落得个妒妇,不尊三从四德的坏名头,闹得家宅不宁。可试问一下,那个女子能笑盈盈的帮着夫君纳一房又一房年轻貌美的小妾,而无动于衷的。即便夫妻二人之间毫无情分可言,也得为了自己的孩儿着想。
关于傅景渊纳妾这一件事上,她半句也不会多言;可同样的,也别指望她能对着一堆莺莺燕燕笑脸相迎。
☆、第44章
如今,她刚刚大婚,傅景渊尚且娇惯着她,她怕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把思琴留在棋明堂。
退一万步讲,即便傅景渊今后要纳妾,多少人上赶着扑上来,哪里就轮得到一个心思不正的丫头了。
一众丫鬟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林宛安面前的桌案上很快满满当当摆满了盘子。美食当前,林宛安也饿了,净过手便开始用饭了,初雪初夏站在一边伺候林宛安吃饭,其他人都垂头安静的站在门外。
思琴跪了半晌,才不得已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到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步做错了,即便是穿了白衣也不该有这般处罚。
她比傅景渊都大上一岁,今日来的时候信心满满,她不动林宛安最看重的权,不动声色传达出自己是傅景渊选中留下的人,然后顺理成章留在林宛安身边以便时刻都能接触到傅景渊。
本以为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费些心思总能稍稍拿捏一二,可事态竟如脱缰野马一样,完全不受她控制。
思琴咬咬牙,垂下的眼帘掩下满目不甘,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柔弱道:“奴婢叩谢王妃,必会竭尽全力为王府效劳。”
总归她还在棋明堂,即便是外院,她也总能想法子见到傅景渊。
提着裙子起身,思琴又抬头打量一下坐在软塌上安静用饭的林宛安,侧颜姝美,端庄优雅到让人看了便会赏心悦目,是一等一的贵女模样,轻易便能和身侧其他人拉出天堑沟壑。
她出声告退,弯着腰缓缓退出去,嘴角却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
昙花再美少时便会凋谢,总归不过过眼云烟。她从小便在长公主府,高门大户家的龃龉听过不少,从没见过哪家的主母是长久得夫君喜爱的,她倒要看看林宛安这朵高岭之花失宠之后会是何种模样。
会不会也像众多贵家太太一样,变得善妒工于心计,面目全非呢?
旁边放着冰笼在汩汩冒着凉气,加上午膳花样好,口感也好,林宛安当真吃了不少,整整一碟梨花膏都进了她的肚子,连平时不怎么多食的八宝鸭也多用了几口。
林宛安放下筷子,候在门口的丫鬟忙不迭进来收拾,林宛安起身往外走。
棋明堂这间正殿有五重门扇,此刻全都大开着,一眼望去幽长纵深。两侧的窗牖大开,阳光将整间大殿照的辉煌亮丽。
林宛安缓步穿过一簇一簇的光束,看着窗外明媚的初秋光景,本就有些雀跃的心情变得欢欣舒畅。
美好的风景总能让人看了便心生愉悦。
初夏跟在后头问:“王妃,我瞧着那思琴走时委屈的很,您这还没把她怎么着呢,就这么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实在气人。”
每次她觉得没什么的事,初夏总会出来替她委屈,林宛安轻笑出声,“你这么大气性做什么,总归如何处置她是拿捏在我手里的,她胆子再大也越不过我去。”
初夏愤愤不平:“可王妃不觉得她太过作伪了吗?口口声声是长公主送她来的,成心给王妃上眼药呢。”
初雪一听她这话,连忙拉住她,轻呵道:“小心说话,不要议论长公主殿下。”
林宛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示意她们不必如此紧张:“无妨,区区一个思琴,如何能代表长公主。”
初夏像是瞬间有了依仗,噼里啪啦道:“就是,你瞧瞧她一直往王妃身边凑,准是想着让王妃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把她带在身边。还好我刚才并未在膳房逗留太久,不然谁知道短短一会,她会不会把我的位子给抢去了。”
初雪:......
她真的以为初夏会想的多么深层次,多么高瞻远瞩呢,结果......
林宛安好笑的看着初夏:“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还以为真的是替我抱不平呢。”
初夏后知后觉自己口不择言,手脚慌乱的要解释:“不是,奴婢就是觉得一瞧见她,就觉得.......觉得......”
越着急越说不出来,林宛安好整以暇看着初夏在那里干着急,存心想寻点乐子,就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平静的看着她。
或许紧张的心情真的能激发人的潜力,电光火石间,初夏终于抓住什么,脱口而出:“不怀好意,心思不正。”
“......对,就是瞧着她心思不正。”
林宛安终于笑出来,一副孺子可教的目光看了看初夏,幽幽道:“是个心比天高的。”
林宛安极少这般明确的评价一个人,倒给初夏整蒙了,反倒是初雪略一沉思就反应过来,问道:“王妃,是否需要奴婢去......”
林宛安不甚在意,只说无须费心,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道:“把寝殿的窗子关上吧,太亮了睡不下。”
说着她坐在罗汉床上,从桌上扒拉了一本游记。初雪应声去关窗子,初夏还没明白过来,身体却快过脑子连忙上前在她后腰处塞了一个软枕,晕晕乎乎问道:“王妃,那思琴可是惹您不快了?”
终于舒舒服服倚上软枕,林宛安慵懒的翻过一页书,抽空道:“只不过是一个妄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可怜人罢了,我何必同她去计较。”
说这话时,她自动忽略了自己心里那股子酸涩不舒服的劲儿,还有自己暗戳戳给思琴穿小鞋的举动,把自己端的高高的,以表现的自己公正端雅,不掺杂一点私心。其实她心里介意的很呢,甚至想拍拍桌子出气,她才刚过门,一路碰到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
林宛安攥了攥小拳头,气呼呼的在心里想,现在傅景渊正宠着她呢,她既有正妻的尊荣又有夫君的宠爱,这些居心叵测的人谁都不要到她面前来找晦气。
真是老虎不发威,都当她好欺负呢。
即便之后她和傅景渊之间互相没了欢喜,这楚王府的后院也是她说了算,谁都别想来她头上踩一踩。
终于给自己打好气的林宛安,心满意足放下了游记,雄赳赳气昂昂绕过屏风。
......去歇午觉了。
......
傅景渊是晚上才回来的,兵部今年的提议都不错,很多都是可行之策。有关战事,傅景渊向来上心,半点也不藏私将自己的见解都说了出来,把兵部那群人讲的一愣一愣,直叹王爷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