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脸贴着傅峰他爹有些温热的胸膛却也听不见心跳声,她口中不断地呢喃着“不会的,不会的”。
杨氏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久到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重重瘫倒在傅峰他爹的身上却也没见傅峰他爹有什么反应。
杨氏终于经受不住了,跪倒在床边恸哭流涕,两次大起大落让杨氏脑袋都混沌不已,没哭几声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头重重地磕在旁边的椅子角上,汩汩鲜血顿时冒了出来,染红了地面,杨氏倒在这一片血泊当中,毫无知觉。
慕雁带着拖着李大夫寻了半天才找到傅远所说的那个小院子。
李大夫扶着院外的栅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半夜把我拉起来,也不跟我说干什么,拽着我就跑,可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李叔你才四十多岁,正值大好年华,怎么天天说自己
老呢?”慕雁也是喘着粗气,道,“人命关天的事情,哪还能让你磨磨蹭蹭的。”
慕雁将事情的原委三言两语地说清楚。
李大夫听完摇了摇头,轻轻敲了敲慕雁的额头,“你这丫头怎么到哪儿都爱管闲事。”
“这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慕雁捂着额头道,“哎呀,李叔你就赶紧给看看吧。”
“请问有人在吗?”慕雁在院外喊道,但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出来。
“没人在家?丫头你可确定就是这户人家?”李大夫问道。
“应该是没错的,咱们不是也问了周围的人家,都说是这里。”慕雁往院里张望着,但确实不见有人的样子,她又问道,“请问傅远是住这里吗?”
还是没有人回应,慕雁挠了挠头,看向李大夫。
李大夫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推开院门,道,“罢了,进去看看吧,若是唐突了人家再道歉也不迟。”
慕雁连连点头,但进院之后又发展这里排列着两三个屋子,也不知傅远他爹到底在哪儿。
慕雁正想一个一个找过去,却忽然被李大夫拉住了,慕雁抬头便见李大夫神色凝重地看向一旁的屋子。
慕雁心中疑惑,刚想开口问,却见李大夫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慕雁更加疑惑了,紧跟着李大夫进了屋子。
结果刚进屋子,慕雁就被浓重的血腥味所包围,顿时眉头紧皱。
这种味道她非常熟悉也非常厌恶,慕雁心里不禁有种不祥的感觉,从李大夫身后探头便见一个三十多岁的杨氏躺倒在血泊当中。
慕雁看着周围流淌的鲜血顿时觉得不好,连忙就想去扶起杨氏,但却被李大夫拉住了,只见他神色凝重地走上前探了探鼻息又诊了诊脉,摇摇头道:“没救了。”
“怎么会?!”慕雁惊呼,连忙走到杨氏的身侧探了探鼻息,又听了听心跳,确定是已经死了后。慕雁着急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来晚了?
李大夫走到床边又检查了床上之人的情况,对慕雁说道:“两个人都没救了。”
“那怎么办啊?”慕雁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成这样。
李大夫摇了摇头道:“没救了就是没救了,我们也不要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了,趁着你说的那人还没有回来赶紧离开。”
“为、为什么?”慕雁心里有些不愿,若是傅远看到这种情况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情呢?她不放心。
“你这丫头,忘了我们来此处的事情了?”李大夫看着慕雁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爹为了军中之事忙得焦头烂额,你可倒好来这里不到两三天就给我找了这么一个麻烦事情,这要被外人看见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乱子。”
“赶紧离开这里,不要给你爹添麻烦。”李大夫说着便拉起还蹲在地上的慕雁离开。
慕雁心里不愿,但也知李叔说的话十分有道理,她虽然是抱着好意来这里给人看病,但现在两个人都死了,若是被人看见了只怕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到时候她爹确实有的忙的。
慕雁看着李大夫将屋门和院门都关上,将他们来这里的痕迹都清理干净,无奈地叹了口气,乖乖地跟着李大夫回去了。
这下可是要对不起傅远了。
慕雁他们离开不久,傅远便回来了。
傅远推开院门便问道:“娘,一位姓慕的姑娘可带着大夫来过了?”但却没有人回应。
“娘?”傅远又叫了几声,依旧没有人回答。
傅远有些奇怪地推开他爹的屋门却被眼前鲜红的景象惊呆在原地。
傅远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良久之后才声音颤抖问道,“……娘?”
傅远转动轮椅来到杨氏的身侧,附身将杨氏的身子抱在怀中,又转头看了看他爹,伸手探了探杨氏和他爹的鼻息。
没有感受到两个人丝毫气息的手颤抖不已,傅远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抱着杨氏的身子满脸无助,只是不断地哭喊着娘,似乎这样就能将怀中的人唤醒。
傅峰离开了李华的住处后,也不知自己该去何处找黎玉,只能在大街上胡乱地走着寻找着。每路过一个巷口他都能想起来那日他看到黎玉倒在地上被董二打的情形,每走过一处熟悉的地方,都能想起来同黎玉之前的点点滴滴,心里便钝痛不已。
方才李姨那一巴掌他恨不得打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清醒清醒。阿玉对他到底如何他难道自己心里都没有感觉吗?
傅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他在镇子上找了一夜,从守玉楼到镇子口,能去的地方他都去了,但是丝毫不见黎玉的踪影。
“哎,傅峰你没事吧?”傅峰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回头只见施言急匆匆地向他跑来,道,“我方才喊了你半天,你怎么都没听见?”
傅峰看了看晨曦才意识到现在居然已经天亮了。
施言看着傅峰魂不守舍的样子,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家真出事了?严重吗?”
傅峰抿了抿唇,将他爹病重,黎玉出走的事情都告诉了施言,但依旧没有说休书的事情,只说他做错了事,将黎玉气走了。
施言听此也是一惊,“这家里都出事了,怎么还能吵架了呢?”
傅峰并没有回答。施言见此也没有追问,只道:“你也别在这里瞎找了,这镇子这么大周围的村子少说也有五六个,你这么一个一个找要找到什么时候?你还是赶紧先去休息休息或者回去看看你爹的情况。”
“我回去问问掌柜的和大李子他们,让他们帮忙找找看,留意一下,比你这么乱找好多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施言说着便想拽着傅远回去。但他刚碰到傅远的胳膊就被冻得一个哆嗦,傅远浑身都泛着潮意,整个人冷得刺骨。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施言眉头紧锁,拉着傅峰便往回走,但正当此时,同他们一同上工的伙计忽然匆匆向他们跑来,道:“傅大哥,一个官家家仆找来,说你家出事了,让你快些回去,还有让你告知傅远,说什么她去了之后家中便已经是那副样子了,李大夫也无能为力,因为她家里的缘故不能在那里久留便离开了,说是要给傅远道歉。”
原是慕雁回去之后始终觉得此事她办的不妥,便想派伙计去替她道歉,她因为此事被李叔禁足,免得她在关键时候惹麻烦。但伙计也不能出门太远,不然容易被发现,幸好听闻傅远还有一个哥哥在镇子上上工,这才派人找到了王掌柜告知此事。
“掌柜的听了就让伙计们来找你,让你这两天别去上工了,先把家里的事情弄好再说。”伙计气喘吁吁地说完,看着傅峰有些苍白的脸色,问道,“王掌柜让我们问你,是不是得罪了官家的人啊?我看这两天官府似乎正要接待什么重要的人,傅大哥,你可别惹事啊!”
“去去去,你傅大哥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嘛?竟会瞎猜。”施言道,“你回去告诉掌柜的一声,我今日也不回去了。”
施言对傅峰道:“走走走,我陪你回家看看,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也能帮得上忙。”
傅峰看了一眼施言,道:“多谢。”
施言摆摆手道:“哎,咱哥俩还说这个。”说完,施言又想起黎玉的事情,转头又嘱咐伙计帮忙留意。那伙计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的确有些不妥,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会让其他人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