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点!你给我严肃一点!不要在审讯的时候嬉皮笑脸!”
“不好意思喔警官姐姐,人家也很严肃的啊,有什么都都告诉你们了!”
“……”
这女人是妖精变的吧?女警官在心里腹诽。她哪里能想到,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竟然这么难缠。“在今天之前,你就从来没见过被害人?”
“那人死了?”
程之扬漫不经心道。突然,她脑子里晃过了一张脸,那是一张倒在地上,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那个男人用手扣住咽喉,嘴里满是滚动的泡沫。
她当时是要做什么来着?哦,是了,她想给他做人工呼吸来着。对,她想起来了,沈枕冲过来,冲着她吼“不要。”
她好像只对和沈枕有关系的细节印象深刻。
两个警官像看白痴似的盯着程之扬看,他们都说了“被害人”了好吗?那肯定是死了呗。
“是不是……中毒死的?”程之扬皱眉,微微打起了精神,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不错,不过程小姐口口声声说完全不认识被害人,那又是怎么知道他是因为中毒而死的呢。”
“因为……我就是知道。”
程之扬不想提沈枕。她回忆着那之后沈枕和她解释的的,答到:“那个人好像突然在会场中间倒了下去,我那时候以为他是心脏病或者是猝死,还过去看过那个人的状况,差点没给他做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
两个警官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他们是知道被害人是氢化合物中毒而死的,如果程之扬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就却是不是凶手,因为如果做了人工呼吸的话,她自己也会中毒的。氰类化合物投毒最大的特点就是见效极快,几乎无解。
“那你是被沈小姐阻止的?”
程之扬心里一惊,他们怎么连沈枕都知道?她面上不动声色道:“不知道,是个高个的女的,长得挺漂亮的,她说她是医生来着。”
“那就是沈枕沈小姐没错了。”女民警脸上的神情明显松了一松,她看着男警官,对方对她轻轻点了点头。“那我们之后会联系沈小姐,如果她证实你的证词无误的话,那程小姐暂时就可以洗脱嫌疑了。”
程之扬的表情更是震惊,她没想到沈枕还有这种门路,看情况,似乎她家那位在警局的面子好像还挺大的?
程之扬既觉得骄傲,但又有点微微失神。这么看来,她和她家沈医生果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在地上。她就是那个在泥土里,在地狱里的人。她们程家向来就和警察不对付,而她还没离开程家还是程家大小姐的时候,自然也少不了成为警察们的眼中钉。
“这个沈小姐是谁?”程之扬装作好奇,不动声色道。
“和你无关!”男警官火爆脾气,看来即便是脱罪了,他也还是记恨对方刚刚的所作所为。
“喔,这位警官哥哥好凶。”程之扬趴在桌子上,单手支着下巴:“怎么还恃强凌弱呢?你们不应该好好保护我们平头老百姓的么?”
“你?你还弱。”男警官被程之扬这么一说倒是凶不起来了,他有些色厉内荏的说:“你哪里弱?你比十个男的还难对付!”
程之扬歪了歪头,笑的和个妖精似的:“哎呀,不敢当不敢当。警官哥哥您真是谬赞了。”
“……”
谁夸你了!
操,男人撇开视线不想再和这女人对视,他在心里骂,真他娘的邪门。
*
沈枕在s市警局确实面子不小。
别说警局,就是刑警支队都得给这位十足的面子。据说某支队长执行公务的时候为了保护认识被穷凶极恶的歹徒刺伤,别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摇摇头对家属说情况很不乐观,请节哀。但是沈医生却一直没从手术室里出来,助手看着发丝都被汗水浸湿的沈医生,很想告诉她不要在忙了,就让伤者安静的走吧。
过了好一会,等待的人们都觉得漫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但只要主刀没出来,他们就不愿意放弃哪怕一点点希望。
然后他们就听到,手术室里的人突然爆出了女人隔着口罩闷闷的喊声:
“赶紧来人,伤者恢复心跳了。”
奇迹。
这是所有人给出的评价。
可沈枕只是淡淡的推说是“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强。”完全没有半点要居功的意思。
这位支队长在警局的人气不是一般的高。据说那一天,医院的走廊上挤满了站的笔直的警员,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目光齐齐聚焦于亮起的“手术中”灯牌上。
从那一天起,沈枕隔三差五的收到来自不明人士寄来的花篮果篮表彰函,最后沈枕不胜其扰,院方代表她本人向警局致以感谢,并恳请大家不要继续这种行为了,不要继续破费,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而在之前,沈枕甚至还找过这位支队长帮忙用程之扬的身份证号,查过她的入住信息,其实也算是走后门的“侵权”。只是程之扬对这一切并不知情罢了。
“所以现在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了么?”程之扬摊开手掌。
“不好意思,您的手机还要暂扣一段时间,等到弄清楚了之后自然会还给你的。”
程之扬不吃这一套,“手机是凶器么?是我用手机砸死人了么?单凭怀疑你们好像也没权利扣留我的手机吧?况且当时到场的有那么多人,我不过是阴差阳错才出现在那里的,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会怀疑我?”
两个警察都没说话,只是看着程之扬的脸,希望能找到点什么破绽,可对方就是直直的瞪了回去,丝毫不惧。
反而是刚刚的男警官先开的口,他克制了一下情绪,用比刚刚听起来平静不少的语气说:“监控显示,你当时放在桌子上的一杯酒,被被害人拿起来喝了,之后就……”
“这个不能和她说吧……”女警连忙打断,“总之你和被害人有什么联系,我们一定会弄清楚的,劳烦程小姐暂时还是要留在这里。”
“可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们最多留我八小时!”程之扬也锤了一下桌子,他们到底还想要拘她多久!
只是话刚出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程之扬突然噤声,就连表情也变了。
男警官就在要关上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程之扬一眼。
他突然有点诧异,没想到之前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突然有些慌乱,他脸上那顿失的血色也绝不像是在作假。
“没事,你在这里呆着也不会怎么样的,如果你和这事确实没关系,我们自然会放你走的。”男警官以为程之扬是因为不想呆在这,没有多想。
但也不知是为什么,他竟然开导起嫌疑人来了,这女的不是有什么法术吧?真是邪门。
但其实程之扬完全没有听见男警官后面说的话,她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可怕但却极有可能的情况。
该死的人,怕不是她。
她记起来了,当日要进会场的时候,有侍者给了她一杯酒,只是她没喝。因为她看到了沈枕,不知和什么人在一起,还无视她。她当时有点生气,所以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就冲到了沈医生身边。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杯酒竟然会被另一个人饮下。
所以,自己到底只是个意外,还是说那个暗杀者的目标,一直就是她?
如果是前者,程之扬自认倒霉;但如果是后者……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联系高岑,这种对信息的缺乏让她没有一点安全感。这种危机感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一个让她咬牙切齿却又胆战心惊的名字:
程启明。
他是找到她了么?
程之扬僵硬着表情,努力想要站起身来。只是腿上无力,原本以为已经大好的脚踝竟然再一次的向一旁崴去,她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前倾倒,小腹撞在了桌角上,那一处有着小小疤痕的位置一时间剧痛。
冷汗一下子顺着背脊沁出,她咬着嘴唇,哆嗦着手捂住小腹。隔着裙子薄薄的布料,她可以摸到疤痕在那里存在的凹凸痕迹。
程之扬轻轻抚摸着那道伤痕,这应该是沈医生记忆里二人最初的相遇吧。可能对沈枕来说,自己从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是那么的荒唐。
空荡荡的审讯室里,女人垂着头,慢慢的蜷缩成一团,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将她拉起。她低低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