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谢灵运一百万就把我从他手里‘买’了来,我还以为他多要面子呢,估计得意死了,我这个二手货竟然卖了那么多钱。
我问他:“谢灵运家里不知道?”
“我不了解,但你觉得有可能不知道?我猜是我师兄家觉得他变成这样他们有责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人都是三岁看老,他又不是自小养在我师兄家里的,要本来就是棵歪脖子树,这还能给它捋直吗?”
我不接话了。
我从我大哥那儿离开,满脑子还是谢灵运的家底儿。
其实我也算见过世面的了,我是个混得还不错的网红,刚火的时候,活动和饭局不断,随便一场私人聚会,就能要到某行业第一把交椅的联系方式,稍微使点手段,约出来,劈开腿,资源有了,钱和地位也都有了。
大哥不会真的爱我们,他们就是把我们当个玩具,我们也只是把他们当提款机。炮友是说不上的,因为真不见得能做一回,他们十个里边有五个是阳痿。
另外五个要么秒射,要么腰不行,要么体力差,大多数要靠吃药保障持久度。
倒不是说他们天生是这样,能成为大哥,都是上了岁数的,男人有多少本钱,三十开始都不好使了,四十岁彻底下坡路了,五十岁便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谢灵运现在还行,而且有些出乎我的认知,但我不知道还能行多久,除非他作为副教授,有偷偷给自己用秘方。
我大概是个性瘾患者,我这些年来就喜欢做爱,我经常会分析我睡过的金主,他们大概在多久以后完全失去性能力,我会在此之前就找好下家。
只有谢灵运,我并不介意他也会迎来这个阶段。
如果不能做爱,我还是爱他,那我会有多爱他?
我不知道,那是以后的事了。
我现在只需要好好想一想,我要怎么面对我那个深藏不露的男朋友。
*
我回到家,先洗澡,再做饭,做完再洗个澡。很没条理的安排,浪费时间还效率不高。但我现在没有班上,不用直播,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浪费也不心疼。
我给谢灵运发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回我。
他上班的时候几乎不回我消息。我说不好他对他自己的事业有多少热爱,有没有我对音乐的那一份,但他绝对是敬业的。
我洗完澡,稍微打扮了下自己,还喷了点香水。
九点多时,一个陌生号码打给我,我怕是骚扰电话,没接。我负面消息最多的几天,总有人打给我诅咒我,让我死全家。
我全家就剩我一个人了,我不怕诅咒,但我不想听他们的声音,太刺耳。
这个电话频繁打来,我思索再三,还是接了。我没立刻说话,等那头一个熟悉的‘喂’过来,我松了口气。原来是景年。
我正要说话,刚发出一个语气词的声音,他便打断了我:“你先别说话。”
我便没有说。
他好像喝酒了,也好像生病了,鼻子堵住了,说话囔囔的。他说:“你把我的微信拉黑了,但你没有关掉陌生人可见十张照片,你的朋友圈不更新了,我就知道你换微信了。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你那个手机号,你Steam账号就是你那个手机号。我登过你的账号,所以知道。
“你换微信以后,我就搜了你那个手机号,你每一条动态都在写‘空空’。
“我本以为你只是玩玩,你当然可以玩儿了,但你当真了。你怎么能当真呢?你怎么能公开他呢?”
他哭了,要是以前,我心都碎了。我很喜欢他,长得帅,活儿好,谁不喜欢?但现在我无动于衷。我也不是故意压抑自己,是真不在乎。
我说过‘最爱他了’这种话,也把他搂在怀里,我说我会嫁给他,我不在乎姐弟恋,我就喜欢小我这么多岁的景年弟弟。
我把他耍得团团转。
他每次抱屈衔冤地跟我说话,我都忍不住把过去的自己拉出来鞭打。但只有这种时候我才反思,因为平时我想不起来。
如果我是一个坏人,我可能没有很坏。
但如果我是一个感情骗子,那我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感情骗子。
景年跟我说:“我给你织的围巾,你不戴,我给你买零食,你不吃,我亲手给你剥得柚子,手都破皮了,你转手送给别人。这些我都知道。
“但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现在你不在我身边了,你要离开我。”
我其实从没有在他身边过,他是属于我的,我却不是属于他的。
他在电话那头痛哭,他喊我名字的声音颤抖,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感情。我心里堵得慌,不想他再这样下去,明白告诉他:“我们是没可能的。”
我犹豫着要不要说一句‘但我爱过你’。
其实我没爱过,最多算喜欢,但他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太难受了,他这样的年纪若是被我伤得心如槁木……
他没等我考虑好,说:“阿慕姐,这是我最后一次打给你了。舔狗也不是我这么当的,对吧?你送我的礼物我都保存得很好,都没开封,我舍不得。
“但不是我的东西,我舍不得有什么用呢?
“我想把它们都拆开用了的,但我是个胆小鬼,它们会让我想起你,想起你我就忍不住找你,但我已经不能再打扰你了啊。”
“我把它们都寄给你了,今天应该就到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哭只因为打给你我忍不住。
“阿慕姐,以后你的生活再没有景年烦着你了。”
我不知道跟景年的电话什么时候断的,自从我跟他说清楚后,每次他再联系我,我都会自责。但只要有其他事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便会忘记他。
这就是我,谢慕。
我去拿了快递,整整两大箱,我抱着一个,拖着一个,艰难地搬回来,手工刀拆开,衣服、鞋子,篮球,手机,电脑,平板,耳机,什么都有,都还没有拆封。
还有我们逛街,我第一次抓到的娃娃,那时候随手丢给他了,他竟然给它做了件小衣服,还把它的头发扎了麻花辫,戴着水蓝色的蝴蝶结。
我扶住椅背,五味杂陈。
这种低落的情绪持续到谢灵运回来,他没来我家,我是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出去一看没有人。这条走廊就我们两家,不是他的话是鬼吗?
我摁了他家密码,推开门,他师妹,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正在客厅里坐着,不像是叙旧。
我有点尴尬,第一反应关上门:“不好意思。”
我呼口气,回家。
刚才太急,我没看到谢灵运在不在他们当中,应该在吧?他不在他们怎么敢去他家的?
我接着整理我送给景年的东西,突然想起,刚才好像有一张熟悉的脸。
我觉得我见过他,好像又不止是见过。我莫名好奇,放下东西,又朝外走。我想去看看。
我出门,谢灵运也出门。
他穿着西装,跟平时一样俊朗挺拔,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谁来了?”
他挽住我的手:“无关紧要的。”
“无关紧要你还让进门?”
他不答了:“我还以为你要跟老张吃完晚饭才回来。”
我听出来了:“你是怪我撞破你的好事了吗?”
他无力一笑:“你想象力是从小就这么丰富吗?”
我眯眼:“不然呢?你这句话就是在告诉我,你以为我晚回来,所以你带了一帮人到家里。怎么?你要开Party?还是群P?”
他皱眉:“乱讲。”
我挣开他的手,假装生气:“那你带回来要干什么?”
他说:“回家我跟你说。”
我下意识往他家里走,他反而把我拉到我家。
我还没发出疑问,他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男人,穿着机车服,耳朵和脖子有纹身。我再一看脸,好像我刚才觉得熟悉的就是这张脸。
但我一时想不起是从哪儿见过这个人。
他还嚼着口香糖,显得吊儿郎当,看见我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说:“好久不见啊,谢慕。”
我在面对谢灵运时才有的调皮被我收起,我像是看一个与我无关的物件那样看他:“哪位?”
他往前走:“慕姐是睡过的男人太多了?”
是我以前睡过的人?那为什么会在谢灵运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