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想到,我竟在无形当中伤害了那么多人。
我最为放荡的那段时光,确实不记得我都睡过谁,但我记得他们的本钱。有些人又粗又大,但不持久,有些人又粗又大又持久,但姿势单一,不懂变通,总要我来带节奏,俗称活儿不太好。
我会给谢灵运留那样一张便条,那应该是那时候他活儿不咋地。
难怪我不记得,他要是和现在一样这么勇猛,叫我这么上头,我必不可能忘记。
他说他不会刻意去创造机会,他平时也忙,分不出多少心思在男欢女爱上,301再次见到我他确实没想到,但他又确实故意让我看到了他。
他没有信心他还能像当年在健身房那样吸引我,但事实证明,我还是被吸引了。
后边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了,我搬到了他家对面。
我们相处过程中我所有勾引他的行为他都能想到,唯一没想到,就是我那么坦诚,直接把我的结婚证甩给他。
我听他一字一句地说完,心里乱糟糟的。
我借故去了卫生间,把马桶盖子放下来,坐在上边,抱着双腿,脸埋进膝盖。
我以前看《活着》那本书,徐少爷输光了家里一百亩地,瘟鸡一样走出青楼,我现在也跟瘟鸡无异。只不过我是输了我自己。
当年我拒绝不了谢灵运,今天我也拒绝不了他。我甚至庆幸,他惦记我许多年。我甚至放任我的无耻和道德败坏,我只要想到我吃过他,舔过他,咬过他,占有过他,还给他留下过那么深刻的印象,我过去的辉煌战绩、我那满满当当的鱼塘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养什么鱼?谢灵运满足不了我吗?
我不管我和秦征的婚姻是不是名存实亡,我现在是不是已婚身份,我只想让谢灵运知道,他那些或许惦记着我的夜晚,我也一一尝了个遍——自从再相逢,我就没忘过他。
我想通了,跑出来,看到他正看着我,停下来,慢走过去,边走边酝酿,到他跟前,难得矜持,略有些腼腆地问:“你想要一个不太懂事的女朋友吗?”
他没答。
“哦。”我自作多情了,起身要走。
他拉住我:“如果是你,我会考虑。”
第十六章
他说:“如果是你,我会考虑。”
我的心跳一下子就超出正常频率了,脑袋沉沉的,也超出了脖子的负荷水平。
我该回什么?我不知道。
我昨天还说,我跟谢灵运不会再有纯情的时候了,现在我哑巴一样,话说不出来,他也傻愣着,还有什么时候比我们现在更纯情吗?
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有些冲动,当然那时候我实在上头,满心思都是他,那话我几乎是由心交代出来的,完全没过脑子。
现在他回应了,我从冲动的状态抽身出来了,我要接什么呢?
我拼命搜索大脑,我作为一只颇有经验的老麻雀,在男女问题的处理上,那不是信手拈来吗?我睡过的男人比很多人走过的桥都多。
但没有。
我找不到,我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只剩下脸红心跳的反应。
我以前还说我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我了,这不就来了?我当年暗恋别人的时候,就是这样憨憨傻傻的,被喜欢的人看上一眼,我脸红,耳朵红,哪哪都红,说话结结巴巴,一点不利索。
我还坐在他的大腿上,他也不说让我起来,不让我起来,也不说点什么缓解尴尬……
要不,就先坐着吧?他的大腿还挺舒服的。
我慢慢抽回攀住他脖子的手,光着的脚在地毯随意晃悠,半天只说出一个:“哦。”
他久久没动作估计也是跟我一样。我们经历过太多事,小年轻那一套谈恋爱的方式实在不是很适合我们,但我们是正常人,我们总会有不受思想控制的时候。
所以我们会有冲动的行为,现在冲动过后,我们好像调不回原来的频道了。
半晌,他动了一下腿。
我下意识问:“你是不是腿麻了?要不我起来?”
他说:“没,你很轻。”
“哦。”
又没话说了。
过了五分钟吧,他有些无奈地说:“你是不是后悔了?”
“啊?”我扭头看他,他的脸离我好近,好近,他真的好帅啊,我又荡漾了。我生性放荡真不是我的问题,要怪就怪我遇到的男人都太帅了。
他说:“你刚说要给我做女朋友。”
他嘴唇粉粉嫩嫩,说话时一张一合,我下意识抿抿嘴:“没啊,我没后悔啊。”
“那怎么不说话?”
我想找个理由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但色字头上一把刀,现在刀尖正抵着我,我脑袋空空什么理由都想不到,只能说实话:“我紧张……”
他说:“要不算了吧。”
“什么算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你不紧张了再说。”
说着他拉住我的胳膊,把我从他腿上拽了起来。他抻了抻他的袖口:“晚安。”
他走以后,我在地毯中央云里雾里。
我紧张让他不舒服了?不至于吧?我当久了老狐狸就不能扮一回小花猫了吗?我不喜欢他才不紧张吧?
很多年没对人说过实话了,我不知道说实话会变成这样。早知道就装了,但我对他又装不出来。
我越来越不能在谢灵运面前演戏了,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不知道喜欢一个人,那是我小时候才会出现的情况,现在的我能分清楚,我的很多种心境和状态是为谁而生,是为什么。
我喜欢谢灵运,我甚至会在某一些时候感恩我们过去不太道德的结合,奠定今日两颗心的靠近。
我跟谢灵运之间的故事不像电影那样轰轰烈烈,更不像小说一般狗血。我们单纯是茫茫人海中遇见,一个见色起意,一个没坚守住自己。
白话来说就是一个无耻,一个下贱。
我们自己的世界里,我们是主角,我们可以说我们之间的故事有多美,缘分有多妙。把我们放在别人的故事里,摘掉‘为爱奋不顾身’这层滤镜,我们就是道德有瑕疵的路人甲乙丙丁。
当时的我已婚,他也有女朋友,我们还是睡了。今天再遇到,我们也没有丝毫反思。
我们是这样,更多人是这样,所以‘我只是犯了大多数男人、女人都会犯的错’这话才出现频率那么高。
没办法,时代所趋,皆是人渣。
但这种时候,要让我反省自己,放弃谢灵运,做一个人品高洁的人,我肯定不愿意,人品好又不能当饭吃。但谢灵运可以,我吃他一口,能长寿。
我说我紧张,其实谢灵运也很紧张吧?毕竟他一直都记得,而我忘了。
我正想要不要给他、给自己一点时间缓一缓,手机响了。谢灵运发的,他说:“我也有一点。”
我更紧张了,不知道回什么。
他又说:“但你不能后悔了。”
我能明显感觉到我嘴角一点一点上扬。
白得这么帅一男朋友,还活儿好鸟大,我后悔什么?我把手机扔沙发,跑到对面敲他家的门。
谢灵运好像就在门口,门立刻被打开。
我背着手,还有点扭捏,我也不知道我扭捏个什么劲儿,我吃他那东西时明明骚得很。我小幅度晃着身子,捏着嗓子说:“你女朋友饿了。”
他停顿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那我女朋友想吃什么?”
为什么他说‘我女朋友’那么好听呢?完了我管不住我的眼睛了,它非要变得弯弯的。我只能低下头,说:“想吃空空。”
他没答我,我悄悄抬头,看到他微愣,我反应过来,改口:“想吃你。”
他问:“空空是谁?”
我装傻:“啊?我不知道啊,乱说的。”
他一把抄住我的腰,我人被他捞进门,又被他托住大腿抱起来,抱到西厨中岛。我坐在上边,他双手撑住边沿,把我圈在他两臂间,弓着后背,脑袋稍歪,看着我的眼睛:“空空是我吗?”
我不知道,谁知道什么空空啊,我才不知道呢,这破名字起的一点水平都没有。
但是我说:“是吧。”
“那我该叫你什么?”他问我。
他离我好近,说话时我们鼻尖就这样碰到一起。
他不依不饶,唇瓣擦了擦我的:“我叫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