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光(25)

反正我这个人三分钟热度,也许很快我就对他没有兴趣了,到时候再让我失去不行吗?我问天问地,我求神求佛,天不答,地不应,神无路,佛无门。

我像一块烂泥,只知道喝酒,却不知酒是什么滋味了。

我大哥在我耳边跟我说话,我也听不进去,他好像很担心我。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但总不会有谢灵运离开时的背影,那么叫人揪心。

我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这样的处境维持许久,师妹来了,她跟我大哥说了两句话,走向我,没像我想象中那样,夺走我的酒杯,反而给我添上些,说:“我师兄有过一个女朋友,算是青梅竹马,邻居来的。那女的很小就出国了,后来回国,两家人吃饭,就又联系上了。我只听说是家里人有意撮合,他们才在一起的。”

我醉醺醺的,撑着脑袋,尽量坐正了:“怎么分手的?”

师妹喝了口酒,说:“那女的是空姐,还是头等舱的空姐,再有定力能经得住那些有钱人的糖衣炮弹吗?具体我也不清楚,就知道他们分开是撕破了脸的。”

我记得谢灵运也挺有钱的:“谢灵运没有钱?”

师妹没把我当外人,也可能只是这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太久,借着酒劲儿都倒出来了:“都是女人,不说场面话,说点掏心窝子的,你家有个条件好的,但又有个条件不错的追求你,你不动心?”

我答不了,我通常等不到别人追,看见好的就干脆下手了。

师妹说:“后来那女的闹到我师兄的医院,说我师兄劈腿。我师兄那时候正好在做科研项目,项目成败决定他的晋升,还挺受影响的。最后不知道怎么解决的,反正事情不了了之了。”

“那到底是那女的劈腿,还是谢灵运劈腿?”

师妹说:“我就知道这些。”

那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我扶脑袋缓解头痛。

师妹越说越多:“那女的我见过,长得很一般,就是气质好点,会穿衣服,没胸没屁股,张嘴就假笑,以为自己是块香饽饽呢,就脚踩两条船。”

她吃不到葡萄就说吃到葡萄的人,这种话我在很多人嘴里听到过,可能表达和用词不一样,但语气和用意大相径庭。

师妹一口喝猛了:“纪师兄叫我来的时候,我还不愿意,现在想想,能喝点酒,把这些话说出来也好。要知道就因为生不逢时,我怨了自己很多年。”

我给她出主意:“你把谢灵运忘了,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她摇头:“你喝醉是为什么?你怎么不忘呢?劝人多好劝,轮到自个儿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才是一针见血,想想我揣测谢灵运那番话一句没猜对,真有我的。

师妹问我大哥要了小吃和果盘,我大哥不抠了,给我们上了他们家最贵的套餐。我大哥看我俩一眼,愁眉苦脸:“你俩悠着点,别喝得明儿个难受。”

师妹敷衍一句,待他去招待别人,接着给我说:“我师兄跟那女的处了两年,聚少离多,又是家里撮合的,感情不好说得过去。但我断不相信我师兄会劈腿。”

她对谢灵运的憧憬是我想象不到的,我不想她继续欺骗自己,又怕真相她难以接受。我挣扎半天,思忖再三,还是闭上嘴。

但没瞒她我跟谢灵运的关系:“我跟谢灵运是邻居,我们关系不错。”

她一副早就知道的姿态:“纪师兄跟我说了,你不用再说了。我上次在机场看到你就知道我还会再见到你。”

我没问她难不难过,恨不恨我,这话就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接着说:“那女的造谣我师兄劈腿,这事儿在我们圈里一直流传,你都不知道,我师兄为此遭受了多少嘲弄。”

她很愤恨:“这些年,光我知道死皮赖脸追着他的女人就不下五个,还有我不知道的呢?她们当中不乏优质的条件。我师兄要真是她说的那种劈腿成性的,怎么没同意那些女人呢?反正男女之间,谁对谁错说不清楚,她为了洗干净自己身上的泥,就搅匀了这缸水,是人该干的事吗?”

听她说了这些话,我的醉意散了一些。

她却越喝越多,沦落到在卫生间吐,被人围观,我大哥和两个路人把她送了回去。

我走在街上,临近四点半,车也说不上是多还是少,我以为没人了,很快就开过去一辆。我以为有人,可又半天没个影子。

我以为是什么,往往都不会是什么。以后买彩票,就看我买什么号,所有人都避开我的选项,应该就中奖了吧?

我没有在师妹那儿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但知道谢灵运跟他前女友没有感情我还挺开心的。我嘴上说着我不双标,但要是谢灵运跟她前女友情深似海,如漆如蜜,我肯定是会不舒服的。

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反正我是这德行的。

几点回家的我忘了,我睡了一天,晚上起来直播,写歌,搞一个前奏搞到凌晨,我脖子僵了,腰也酸了,适才想起放松下自己。

我拿起手机,看到谢灵运两个小时前发给我的消息:“有时间谈谈。”

我有那么一瞬不想知道了,但还是打过去一句:“我在家。”

我不喜欢别人第二天才回我消息,那我会觉得我是热脸贴冷屁股。凭什么我满世界找他的时候他不在,等我自己抗过那一会儿,他才来轻飘飘地说句话?

但我又不可否认,我不知道他躲起来的时候正在经历什么。

我找他我难过,他躲起来把我忘记的那些事拿出来想上一遍,难不难过呢?一个人记得,一个人忘记,我光想想都快要窒息了。

我总是自私的,想让全世界都围着我转,永远优先考虑我的需求,可凭什么呢?我有什么丰功伟绩令人击节赞叹吗?

就算是为社会、时代做出巨大贡献的人也没有这种无理要求,我又凭什么?凭我会养鱼?

他来得很快,我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坐在沙发,我坐在地毯,盘着腿,假装不在意地揪地毯上的毛毛。

房间安静,空旷,我们又离得远,呼吸声都听不到。

时间流走,他开口:“你想听吗?”

我看着他,他有能让我沉溺其中的眼睛,那双眼睛正看着我。我没回答,但我点了点头。

他双手叠在一起,胳膊肘抵着大腿,撑着他上半身。他说:“我晋升副高那年发生了很多事,家里的,事业的,我有一点找不到方向了。”

他说得不多,但他逻辑清晰,表达清楚,我很快就明白了。

他在人生低谷的时候听到了我的歌,他并没有说我的歌对他有什么帮助,但我大概知道他是羞于启齿。要一个男人承认这一点,其实不容易。

秦征从他那儿知道了我,过来拯救我了。

他并没有在意,因为那时候他对唱歌的人不感兴趣,只是喜欢我那首歌。后来那首歌下架了,他的事业逐渐步入正轨,他也就把这件事忘了。

再见到我时,是在天津滨江道四季酒店,他说我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他起初只是觉得眼熟,冷不防想起我是谁,却没有跟我打招呼。因为我们之间,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

后面他说得含糊,我大概知道了,那天我们在8楼的健身房遇到,我翘着桃花眼,朦胧醉意,对他见色起意,跟着他回了房间,百般无赖磨得他终是背叛了他的女朋友。

事后我给他撂下五百块钱,还留便条说他活儿一般。

他再找我就再也找不到了。他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是一种缘分,是不可多得的,人与人之间错过才是常态。

如果不是有一方刻意驻扎在对方的世界里,那基本上就是此生不复相见。

那以后他戳破了他跟他女朋友之间的窗户纸,把她女朋友劈腿多人的事摆上台面,她女朋友面子被拂,破罐子破摔,往他身上泼脏水,他也没隐瞒,坦白了他曾与我一夜情。

她女朋友像是被御赐了尚方宝剑,把他一通折腾,还差点害得他失了业。

我大概能想象到那个画面,男人女人都是一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跟他前女友就是典型,我们劈腿可以,对方劈腿就是死。

那以后,谢灵运就再没找过女朋友了。

他没说跟我有没有关系,就算是有,以他的性格也不会承认。他可能在半夜里偷偷想我,还可能想着我打手冲,但他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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