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着他走向我,然后听他说:“刚才……谢谢你,你也快点去排队吧,这个主任这星期就今天有门诊。马上到时间了。”
刚没细看,现在离近了,我发现他还挺好看,不跟景年似的张扬又内敛,也不像梁文策似的一身高定,说话办事有在社会摸爬滚打过的劲儿。
他很清秀,皮肤很白,眼角有几颗几不可见的雀斑,就是嘴稍微有点大,不知道口活儿好不好。
我光顾看他了,没怎么听他说话,直到他伸手在我眼前晃晃,我醒过来,但已经晚了,主任下班了,我白来一趟。
这纯粹是我自己的问题,但这人却不停道歉,反正我也没事,就约他一起吃了个饭。
点好菜,他还是很拘谨,我冲他笑:“你那么紧张?”
我以为他会否认,然后说一堆理由,结果没有,他直接坦白:“有一点。”
“没有异性请你吃过饭?”我开他玩笑。
他低下头,脸红没红我不知道,但耳朵红了,我看见了。这一点倒是和景年有点像,那小玩意儿经不住我三句撩拨,回回憋得脸红。
我把手放桌上,托住下巴,看着他:“你长那么帅,怎么那么不自信啊?”
他耳朵更红了,头更低了。
我笑了笑:“哎哟帅哥,你这还让不让我说话啊?那么害羞吗?这倒显得我有点没羞没臊了。”
他总算抬起头:“不是,是你太漂亮,我不好意思看你……”
我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嘴唇。美甲沾了新补的口红,别人看来就像一个异物,叫人骨鲠在喉。他看了我几眼,终于还是要来餐巾,递给我:“你的口红……”
我假装不知道在哪里,轻轻擦拭嘴角:“这里吗?”
“不,不是……”
我又擦擦下巴:“这里?”
他兴许是看不过去了,再三试探后拉过我的手腕,把我指甲上的口红擦掉了。挺寻常的动作,他却整张脸都红透。
我身子前倾,隔着餐桌凑近他一些,小声说:“谢谢你。”
他没说话,但我看到他放在腿上、桌下的手纠缠在一起。
说是我请客,买单时他死乞白赖没让我付钱,我恭敬不如从命,跟他说,下回让我来。他捏着手机,也不吭声。
我这人最能装傻,“那,下次再见。”
他往前伸了下手。
我就没走:“怎么了?还有事儿吗?”
他的手机从袖子里露出来:“能加个微信吗?”
我大方地接过他的手机:“好啊。”
加好,我晃晃手机:“改天见哦,这位病友。”
我上车后,他发来消息,“我叫严衡,你备注一下吧。还有,那个,你叫什么啊?”
我想了一下,回给他:“你想叫我什么就备注什么呗。”
半晌,他回过来一个表情,我没理。接下来每十几分钟他都会发一条无关紧要的消息,要不就是表情。我假装看不出来他有点紧张,不知所措,想不出怎么回消息,但又想跟我聊天。
我已经到家,高丽提着她准备上新的服装在门口等我。
我边开门,边回给严衡:“开玩笑的,我叫谢慕,就是那个谢幕,但是羡慕的慕。”
高丽进门快步走到沙发,把衣服扔到靠背:“操,累死了。”
我放下车钥匙,甩掉高跟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高丽瞥我一眼:“你不会给我倒一杯?”
“你是客吗?我给你倒水?我要不要再喂你喝了?”
高丽眼眶挑大:“怎么了?”
我今天没看成病,到晚上又得牙疼,想起来就烦,“没事儿。”
高丽终于想起什么似的,手指头冲着我,隔空点点点:“哦哦对,你去看病了,怎么样啊?是虫牙吗?医生怎么说?”
“没看成。”
“怎么了?”
“医生太帅了,我当时牙就不疼了。”我说完才想起那位谢医生。当时他戴着口罩,也不知道他嘴大不大,跟今天认识那严衡比怎么样。
高丽司空见惯似的:“你越来越火,还是悠着点,到时候你这些私生活被扒了,清纯原创歌手脚踏八条船,网友不把你冲死。”
我怕什么,我又不要脸,骂完我不还是要下载我的歌?
高丽拉开防尘袋的拉链,把衣服递给我:“先去试试。”
我懒得试:“明儿再说。”
高丽说:“你晚上不得直播吗?我给你约了几个大号,晚上打PK。”
我不想播:“明天再播。”
高丽不乐意了,骂我:“这几天咱们新品销量忒一般,卖不出去你就得吃土知道吗?怎么就他妈跟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样?老K给你配的那都是咱们公司最好的运营,你这成天产出不了什么东西,都糟蹋人家一身手艺了。”
我又没让他给我配。
高丽对我净是不满,但因为我是她的摇钱树,她最多就是骂我两句。她也知道我脸皮厚,怎么骂都不脸红。她过完嘴瘾就一如既往的妥协了:“行吧,明儿就明儿吧,明儿不能再鸽了。”
“嗯。”
高丽一走,我就忘了她说的话,把明天晚上安排好了——我之前跟人拼密室逃脱时,认识了一个大哥,他开了个小规模的酒吧,地儿偏,人少,但酒好,而且去得都是尖子,皮相好,活儿也好。
大哥听说我要去听他新招的歌手唱歌,说请我喝他珍藏的酒,就等我指教指教那些小弟弟们。
我敢情是愿意,我什么都能指教,只要弟弟们好学。
洗完澡,打开王者荣耀,刚准备打把巅峰赛,牙疼如约而至。我没心情了,扔了手机,滚到床上,捂着脸,盯着天窗发呆。
楼上做翻译那两口子的孩子又在哭了。
我房间顶上空空,只有星辰,但还是能听到小孩儿在哭,可想动静多大,隔音又多差。
这房子是梁文策给我租的,一万五一个月,租的时候中介没说楼上夫妻刚生了孩子,住进来这几个月,一到晚上就魔音贯耳,我觉得我牙疼也有一点被吵的原因。
我忍了半个小时,孩子哭声越来越大,我牙也越来越疼,意料之中没了耐性,打开音箱,把刚存入收藏夹的电音单曲开到最大声。
我果然听不到小孩儿在哭了。
但没多久翻译夫妇找了下来,态度不咋地,让我声音小点。我就靠在门口,左脚踩在门框,微笑看着他们:“啊?你们在说什么?”
妻子冲我让:“你有没有素质啊?大半夜放音乐。”
丈夫倒是没让,“我们孩子还不到周岁,你能不能把音乐开声音小一点?”
我笑了笑:“那你们能不能把你们孩子嘴堵上呢?”
丈夫开始嚷了:“孩子哭我们也没办法,你以为我们当父母就不难受吗?你就不能体谅下吗?你就不会生孩子吗?你的孩子就不会半夜哭吗?”
我笑容不减:“你孩子是人命,我就是狗命呗。我吵他五分钟我该死,他吵我好几个月我不光得忍着,还得夸一句,孩子真棒,这么小就有歌唱家潜质,是吗?”
妻子听我这话,一巴掌甩过来。
我的左脸顿时火辣辣地疼,但跟牙疼比起来,轻多了。我舌头戳戳颊黏膜,还能对他们笑出来:“还有事儿吗?”
妻子还想打我,丈夫拦住她,“行了,咱不跟这种没素质的人废话了,明天直接通知物业,让他们看着办。”
他们离开,我把门关上,摸了下脸,有点肿。
我拿手机拍了张自拍,放朋友圈,配文:被楼上夫妻打了,呜呜呜,我不是故意吵到他们的。
刚发完,我手机就像过年的炮仗一样,响起不停。我粗粗看了一圈,多一半是同行,唱歌跳舞的视频达人。少一半是前男友,炮友,和暧昧对象。
划到梁文策,我停下来,回了一个委屈的小表情,他顿时给我打过来五万块钱,说明天过来。
我接收了,再往下划,划到景年,他让我接电话。我没接,回给他:“姐姐现在心情不好,明天再理你好不好?宝贝早点睡。晚安。”
划到严衡,我挑起眉。
他说:“你住在哪里?我看看是不是我认识的前辈的辖区。”
辖区?我点进他朋友圈,嚯,居然还是位武警。我翻了翻他的照片,全是制服宣传照,竟然还被挂在过地铁大屏,难怪我不知道。我不坐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