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许杨阳来说，这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压根没怎么放在心里。
不过看沈知意这么开心，他似乎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许天才，许博士。你是不是最年轻的博士？不对，现在是双博士后了吧？”
许杨阳只是淡淡一笑，结果是昨天出来的，也不知道谁把消息传到了网上，双博士后的事情就在网上炸开了。
他所取得的成绩远胜于此，对他来说，这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吹嘘的地方。他平时也不爱上网，那些崇拜与赞誉，他一并抛诸脑后了。
“知意，提起这件事，我还有一件事要报告。”
许杨阳继续说道，“年后，我得在国大任教了，那时候就更忙了。”
见他的眼神里夹杂着些许无奈，沈知意赶紧道，“忙一点好，等我出院了，我就去找你。”
他这样说，她心里就踏实了。
许杨阳能按部就班地工作，自己没有给他拖后腿，这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他们好好地聊着聊着，沈知意突然伸手薅他的头发，这个举动让许杨阳有点措手不及，他的眼睛都瞪直了。
沈知意松了口气，解释道，“不是，我听说搞研究都容易秃头，还好，还算浓密。”
许杨阳冷冷一瞥，“我还年轻！”
沈知意摇头，“有些人年纪轻轻就秃了，快，现在赶紧回去睡觉！”
时间也不早了，都已经快四点了。
许杨阳心里一凉，原来是要赶他走。
换作别人，大年初一能睡到自然醒，也许就不在乎今晚要不要睡了。
可许杨阳不行，他白天还要继续工作，沈知意不能耽误他。
今晚他偷偷过来看她，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
他拉着沈知意的手不肯松开，眼神充满了留恋，沈知意故意打了个哈欠，“我困了，真的。”
他这才缓缓地松开，“那好，有空我再来看你。”
沈知意站在病房外目送他离开，他两步一回头，完全像个舍不得离开的孩子。
她回到病房，坐在床上发呆。吴卿云翻了个身，轻轻地说，“睡吧。”
沈知意回头，吴卿云闭着双眼，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吴卿云夜里起来上卫生间，发现沈知意没在病房里。
她走到门口，看见他们小俩口你侬我侬，默默地躲了回去。
这些日子，许杨阳虽然很少出现在医院里，可是他通过手机，帮她把每天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处理事情来，比同龄人都来得成熟稳重，这一点让吴卿云觉得踏实安心，她渐渐地从恐惧中走出来。
现在，他就是她们母女俩的精神支柱。
很庆幸，在这样艰难不幸的日子里，有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关怀，穿过生活的阴霾，让黑暗的人生，渐渐有了光。
☆、第55章 她的安慰
除夕当天，罗荣泽和马晨一起去医院探望沈知意，之后罗荣泽便回老家了，寝室里就剩马晨一人。
大过年的，他父母都在外地没回来，他索性也没回家。
这几天马晨都窝在寝室里狂写论文，饿的时候叫外卖，外面实在太冷，他几乎没有出过门。
直到初七这天，天气暖和了一些，他早上才去了图书馆，吃完午饭回来，面对空荡荡的寝室，让他觉得无比孤独。
想到从前他们四个同进同出的情景，这不过才几个月的光景，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们很快就要毕业了，以后天各一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聚。
马晨想到顾一柏，不由地叹了气。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好在他买了一堆零食回来，丰富的库存足以慰藉他空虚的灵魂。
他从袋里随手摸了一根香肠打开，同时按了开机键，准备研究一下他的论文。
他盯着电脑，刚张开嘴，忽然被阳台的动静吓了一跳。
大冬天，室内开着暖气，阳台的门自然是掩得严严实实。
他们的楼层比较高，自然不会有猫猫狗狗的，可是刚才那一阵短暂的水声，他听得清楚，也不可能是老鼠作祟。
他走到门口，附耳过去，外面却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他猛地拉开了阳台的门，眼前的人令他惊讶不已。
许杨阳正低头摆弄着仙人掌，他拿着剪刀悠闲地剪掉仙人掌身上的刺。
“你干嘛呢？”
对于马晨的反应，他充耳不闻，仍气定神闲地修剪仙人掌。
许杨阳的脑袋偏向窗外，专注于修剪，午后的阳光正好落在他的半张脸上，他的身侧熠熠生辉。
没过多久，他收了剪刀，连眼皮也都没抬便递给马晨，随手将他剪掉刺的仙人掌拿在手上。
马晨盯着仙人掌，许杨阳并没有将仙人掌身上的刺尽数剪去，只是大约剪了三分之一，将那些凸出的部分剪掉了。
“这盆我带走了。”
马晨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是不喜欢养这些花花草草？”
“嗯。”
许杨阳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忽然瞥见他手里的香肠，转过身去的时候，便顺手自然而然地拿走了马晨的香肠，吃了起来。
马晨的手里一空，睁大了眼睛，“喂，这是我的香肠。”
许杨阳从他身旁闪进去了，“我饿了。”
进了室内，他的脚步并没有多做停留，立即朝外走了出去。
“你去哪？”
“健身房。”
马晨摸不着头脑，许杨阳得空的时候，竟然不是去医院陪沈知意，而是去健身房。
“哎，沈知意明天手术，一起去吧。”
“我明天有个会，你自己去。”
马晨听许杨阳言语平淡，似乎有点反常。
“你们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那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去？”
“我没说不去。”
他丢下了这句话，便匆匆地带门离开了。
许杨阳今天早上去看沈知意，他过去的时候，沈知意正好准备做检查。
他就在门口等着，透过窗户，他能看见她躺在床上，身上装满了各种器械。身旁的护士和医生正忙着调试，她连动一动都困难。
这些日子，沈知意虽说吃得下睡得着，可是她的消瘦是肉眼可见的。
他的目光怔怔地望向窗内，手不由地落在窗上，指尖触及玻璃，一阵凉意袭来。
他与她之间，被这一扇透明的玻璃隔开了。
外面等候厅人来人往，吵闹不已，而他仿佛与这个世界分隔了。
自打他看见沈知意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视线没有挪开过，似乎快要把玻璃盯穿了。
他见不得她这副模样，许杨阳只觉心里很压抑，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如果可以，他想替她承受这一切。
吴卿云在里面瞥见了许杨阳，沈知意这才微微地抬起头。
她仍戴着那顶小红帽，只是她那齐耳的短发不见了。
她抬了抬手，吴卿云将手机递给了沈知意，很快，他这边手机响了。
“十五。”
许杨阳喉结动了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十五。”
她好像没有听到，又喊了他一声。
许杨阳如梦初醒，赶紧回答，“我在，我就在外面，没事的。”
“我知道，你回去吧，手术会顺利的。”
“你别赶我走。”
“可是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剃了光头，样子太丑了。”
她昨天对着镜子看自己的时候，差点哭了出来。
“好，那你进去检查的时候我再走。”
“明天也别来，好吗？”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最糟糕的模样，更重要的是，她心里清楚，他明天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线上新闻座谈会。
许杨阳虽然不常来医院，但刘达生每天都来，就算工作忙，他再晚也会出现，他把许杨阳的一切行程报告得一清二楚。
刘达生特别殷勤，也做得十分周到。他几乎包揽了所有跑腿的事情，自己要是忙的话，就请其他人代为照顾。
他大概心里觉得对沈知意不公平，想尽可能地帮她。
不过沈知意心里并未埋怨过他，虽然一开始是刘达生的圈套，可等她清楚状况，她早已和他达成共识。
就算刘达生不插手，她知道了以后也会阻止许杨阳，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现在这样挺好，至少她心里踏实，可以心安理得地面对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