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球赛结束,徐延看见19号与徐酩轻轻撞肩庆祝胜利,才反应过来,原来徐酩跟他是同一队的。
观众席上人很多,徐酩半眯着眼搜索了好一会儿,才定位到徐延所在的方位。
他扬起笑冲徐延挥了挥手,19号顺着徐酩挥手的方向看了过来,视线一扫而过,俊美得略显阴柔的脸上神色冷淡,半点都看不出胜利的喜悦。
——是贺停。
——是十六岁时肤浅又纯情的徐延一见钟情事件里的主人公。
当时应该乖乖听话的。若是提前贴好阻隔贴,大概就不会在体育馆里因为过浓的Alpha资讯素晕倒,也可以早一些和贺停说上话。
——不过也很难说,毕竟贺停那样厌恶Beta。
高三学业繁忙,徐延并无太多能往西大跑的闲暇时间。他第一次向徐酩打听贺停的事情时,徐酩便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态来,最终劝告他别去招惹贺停。
那段时间徐酩将他看得很紧,徐延上学放学都被接送,基本没有私人空间,所以只好花点钱,用以获取关于贺停的小道消息。
徐延知道,Alpha天生是对Omega更易产生好感的。Beta太普通,既没有甜美的信息素,也没有Omega那样优越的美貌,所以想要获得Alpha的注意或青睐,都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并不影响情窦初开的男高中生幻想爱情。
真正击退徐延的是“贺停极度厌恶Beta“的传闻。
好不容易考上了西港大学,报到第一天徐延就听足了学校各位风云人物的八卦。
徐延根本不肯相信贺停会玩弄别人的感情,会把全心全意对待他的Beta骗到顶楼,哄人脱光了衣服后将衣服带走。任他赤身裸体地留在原地,不管他是否会被嘲笑或侵犯。
但徐酩告诉他,那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且不过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情。
生怕徐延还不相信似的,徐酩当下就给徐延看了几张当时那个Beta寸缕不着地躲在墙边的照片,在徐延难以置信的表情里,又从通讯器里找出一段时长很短的录音。
徐延看过贺停参加辩论赛、主持校园晚会的视频,因此一点开录音档,就听出来那是贺停的声线。
贺停的声音很轻,同时也很冷淡,说:“我最讨厌你这种Beta。”
那天夜里徐延握着徐酩的通讯器,反反复复、自我折磨般循环播放着那句话,头脑昏沉地想,他喜欢上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他的人了,又想,他这么用功才考上了西大,但看来还是无法更接近贺停一点。
徐酩很了解徐延。徐延有时候会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勇气,但大部分时间里更擅长懦弱和自我怀疑。就算偶尔看起来有横冲直撞的可能,也只需适时给出精准打击,胆小的徐延很快就会缩回保护壳里。
所以他警告徐延千万别去招惹贺停,徐延就会乖乖听话。即便贺停到家里来,难以避免地与徐延面对面碰见,徐延都会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就跑得远远的。
第6章
凌晨三点多,徐延从繁复琐碎的梦境里逃脱,睁着眼在光线微弱的房间里发呆。
他想起尚未移民、偶尔能在家里见到贺停的那两年,觉得自己和贺停之间大概真的没有什么缘分。贺停大学毕业后,除去他到徐家做客的时刻,自己竟然几乎不曾在外面与他碰见过。
不过,即便在家见到贺停,徐延也只敢远远看着,若真在外头遇到,徐延恐怕连头都不敢抬起。
虽然还是很没有办法地喜欢、在意着贺停,但这并不妨碍他同时对贺停心存畏惧。
徐延每日浑浑噩噩的,实际上总在担心贺停哪一刻会对他生厌,腻烦他之后,又会不会像以前对待那个Beta一样对待他……
徐延无法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因此夜里常常睡不安稳。
程管家说贺停出差一周,实际上贺停已经九天没回来了。下午徐延看娱乐新闻的时候,尚未归家的贺停就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挽着他的手一同出现在镜头前的,是这两年风头正盛的女明星赵轻露。
报道里主持人在猜测贺赵两人的关系,也不断称赞两人相貌、家世都十分登对。徐延听见主持人称赞赵轻露为“人间玫瑰“,忽然就想起来那天贺停身上浓郁得过分的玫瑰香气。
只有Omega的信息素能够沾染到Alpha身上,这种基础常识,即便徐延身为beta,也不至于会不知道。
而赵轻露正好是Omega——
所以那天贺停是去见了赵轻露吗?他们接了吻吗?又或者不只是接吻?
他们是在交往吗?那是不是会结婚啊?什么时候结婚呢?
徐延漫无边际地想象,甚至开始好奇贺停结婚的时候会不会给自己发请柬。想想又觉得自己好笑,他是什么身份啊,不过是贺停花钱买来消遣的玩意,贺停干嘛要给他发请柬呢?
……
徐延在熹微晨光中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又迷迷糊糊地陷入来之不易的睡眠里。
贺停是隔天回来的。
那时徐延正在花园里晒太阳,程管家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二话不说就从阿卜杜勒手里抢过轮椅,直接推着徐延返回屋里。
徐延一进屋便被迎面而来的信息素味道震得头晕心悸,这段日子即使是贺停“标记“他时,也未曾释放过这样高浓度的信息素。
——太强势了。徐延觉得眼前发黑,还没来得及缓过劲,就被扑过来的人骤然抱住,馥郁的桃香随即也将他紧紧包围。
如果徐延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在程管家推开玻璃门之前,他远远望见客厅里还站着三四个西装革履的人的。
可如今贺停不管不顾地将他拥住,脸贴在他颈侧,像什么大型动物似的,抱着他没完没了地嗅。
徐延回过神来,整张脸都红透,还没来得及推开贺停,就被他抱起来,众目睽睽下,两人一同陷进柔软的皮质沙发里。
“贺、贺停!”徐延紧张又羞赧地低声叫他,又抬手去推他肩膀。才刚稍稍施力,一声委屈的呜咽随即响起,徐延低头去看,就对上了贺停湿润发红的眼眶。
而那张徐延记忆中只有高高在上的神色的脸上,尽是违和的可怜与依赖。
徐延还未来得及从难以言喻的震惊中抽身,眼巴巴望着他的贺停就扁了扁嘴,脸拱在他脖颈上,嘟囔着叫“老婆“。
贺停毫不克制地释放着信息素,徐延浑身发软地被他紧紧搂住,旁边几道视线实在让人尴尬,徐延只好转动僵硬的脖子,望向不知何时戴上了信息素阻隔口罩的三位客人。
“小徐先生,您好,“身高最高的那位向他颔首,“我是贺先生的家庭医生,梁曲。”
徐延有些受不了贺停旁若无人的亲密,也感知得到其中的古怪,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问:“梁医生,他……怎么了呀?”
“只是Alpha的易感期。”梁曲语气平平地说,“您不必担心。”
易感期……根据生理课课本里的描述,Alpha的易感期通常是在二十八岁之后来临的,发作周期为半年一次。而易感期的时长与Alpha的级别息息相关,级别越高的Alpha,易感期就越长。
普通Alpha的易感期为二至四天不等。像贺停这种S级别的,一般是整整一个礼拜。
“那他怎么……”徐延开口发表疑问,贺停好像很不满他跟别人说话似的,又用那种委屈可怜的眼神看他。徐延只好硬着头皮轻抚他的后背安抚他,继续道,“提前了?”
被贺停无端瞪了一眼的梁曲下意识地往后退,轻叹一声:“宴会上的酒有问题。贺先生喝的酒里面,被人掺了催化剂。”
顿了顿,梁曲又补充道:“剂量有些大。路上已经给贺先生输了点稀释剂,但这只能起到十分短暂的安抚作用。这时候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待在伴侣身边,Alpha才能拥有安全感。”
伴侣……
自知之明徐延还是有的,也清楚对于这种时期的Alpha来说,柔软甜美的Omega才是最优选。
他压下心头涌起的羞惭,回答梁曲:“那是不是……找一下他的Omega比较合适呢?我、我其实,不是贺先生的伴侣。”
“梁曲目光复杂地看着徐延,又忍不住看了把他抱在怀里、不断呢喃着“老婆“的贺停几眼,机械冷静地向徐延陈述:“但是贺先生第一时间就吩咐我们,把他送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