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未加反对，颔首道：“准奏。”
太监搬来椅子，万春华将王炳安置在椅子上，可王炳双目浑浊，已然奄奄一息。
第844章 结局（60）
龙星图一时不知钟无山身在何处，情急之下，脱口唤道：“厉砚舟，你快给王炳把把脉，务必要保证王炳多活半日！”
私下里，厉砚舟莫说被龙星图直呼其名，挨揍也不在少数，可公然这般，倒是头一回！
百官惊讶之余，望向安国侯和厉砚白的目光中多了些许戏谑。
老皇帝皱眉，“这礼数嘛，还是要有的。”
龙星图立刻道：“草民僭越，谨遵皇上教诲。”
厉砚舟略带尴尬地从主审位子上起身，朝老皇帝拱了拱手，“皇上……”
“去吧。”老皇帝抬了抬下颔。
厉砚舟赶忙走下来，执起王炳的手腕，把脉之后，吩咐人速取医箱。
他现场为王炳施以金针之术，疏通了至於五脏的气血，暂时压制住了王炳的病情，且叮嘱道：“你五脏衰竭，只余心脉尚能支撑，万万不可激情动气啊！”
“是，谢……谢厉大人。”王炳孱弱致谢。
龙星图背过身，小声询问厉砚舟，“怎么样，有救吗？”
厉砚舟轻轻摇头，“强弩之末，随时都有可能死。”
龙星图满心的着急，忽然间沉淀下来，她默了一瞬，道：“那就抓紧时间，先从王炳开始吧。”
“好。”
“把陈生带上来，王炳想见陈生。”
厉砚舟随即大手一挥，令道：“传陈生过堂！”
语罢，他走回主审位置坐下，龙星图则以协助刑部办案的身份，在杜明诚身旁站定。
陈生戴着手铐脚镣，被大理寺捕头沈荣押上来时，犹如木头人，因为他头戴黑布套，嘴巴里塞了布巾，耳朵里塞了棉花，听不见，看不见，亦无法言语，对现场情况毫不知情。
杜明诚重重一拍惊堂木，整个现场静如死寂！
“犯人陈生，跪下受审！”
沈荣拿掉陈生的头套、布巾和棉花，陈生屈腿跪地，伏身一拜，嘶哑着嗓音道：“罪民陈生，叩见皇上！”
老皇帝道：“众卿自主审理，朕旁听即可。”
厉砚舟遂道：“陈生，你在皇觉寺犯下杀人重案，经时任大理寺丞龙星图一举侦破，当日你已对杀害觉净、慧通大师之罪行供认不讳，但涉及杀人动机未曾交待。今日公审，皇上与百姓共同见证，你可有话说？”
陈生淡然回应：“回大人，罪民等这一天，已经足足等了十二年，罪民不会再有任何隐瞒，全部据实交待！”
王炳默默地看着陈生，不知不觉，老泪纵横。
旁观众人，皆在心中惊叹，历来犯案之人受审时，无不是惶惶不安，害怕被判重罪，甚至是死刑，可陈生截然不同。
“陈生，看在你认罪态度良好的份儿上，本官赏你一个与故人叙旧的机会。”厉砚舟说着，偏头看向一旁，令道，“把王炳抬过去！”
陈生听闻，浑身一震！
两名捕快将王炳连人带椅抬至陈生身旁，陈生盯着王炳的面容，楞了许久，忽然放声恸哭！
而王炳看着陈生受了戒的出家人模样，亦是泣不成声！
第845章 结局（61）
如此场面，不禁令人唏嘘！
王炳握住陈生臂膀，句句撕心裂肺，“这些年你去哪儿了啊？我一直在找你和韩童，我们约好每隔五年在无泷庄会面，你们为何失约啊？你知不知道，我时日无多，就要撑不下去了！”
陈生仰面而啸：“王兄，韩童兄弟早已不在人世，化为一堆白骨了！”
王炳呆若木鸡。
“无泷庄之约，我从未失约，每隔五年我都会派皇觉寺弟子前往接应，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啊！”陈生发出痛心的质问：“王兄，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王炳嘴唇抖动，满目震惊，“怎么会呢？每到约定时间，我都是亲自去了无泷庄啊，但我从未见过皇觉寺的和尚啊！”
闻言，一众主审官、陪审官、监审官等人纷纷面露疑惑，武阳县牛棚藏尸案的详情案卷，涉及到夏之淮的所有案件相关，他们在公审之前，已经反复围读多遍，了如指掌。
据马天峰供述，他答应替韩童赴约，却害怕被钱清民跟踪，未敢赴约，那王炳和皇觉寺弟子去了无泷庄，钱清民竟未察觉吗？
杜明诚道：“王炳，你是朝廷头号要犯，你出现在豫州境内，安全吗？”
王炳答道：“我去过两次。第一次易容成了浑身脏臭的乞丐，染了疟疾，人人对我避之不及；第二次，我跟着和盛戏班跑江湖，我化了戏妆，去无泷庄唱戏，倒也没有遇上官差。”
杜明诚又问陈生，“你派了皇觉寺哪个弟子？确定他去过无泷庄吗？你们约定的接头暗号是什么？”
“我遣座下弟子觉光……”陈生说着，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禁瞳孔大震，“觉光第二次回来没几日，便突发重疾死了，难道是觉光有问题？”
王炳回忆道：“我们曾约定在无泷庄湖边的第三棵柳树下见面，时间以三日为限，若是有人不方便赴约，所托付之人须手持一书一尺，作为联络暗号。我以乞丐和戏子身份赴约时，担心他们认不出我，亦刻意带了一书一尺，然而苦等三日，无人来应，只好离去。”
杜明诚手指轻弹公案桌，沉吟道：“如此说来，觉光并未赴约！”
陈生急道：“可觉光归来后告诉我，他按照我的吩咐，带了一书一尺，在约定地点的柳树下空等了三日，除了无泷庄村民之外，未曾有人与他接头啊！”
“陈生，你为何没有亲自赴约？”
“第一个五年到来时，正好赶上寺里要举办达摩大会，我身为戒律院掌事，肩系重任，实在抽不开身，否则就会暴露身份；等到第二个五年时，慧通师兄识破了我是假扮的慧真，日日严密监视我，生怕我做出对皇觉寺不利之事，我为了稳住慧通师兄，丝毫不敢轻举妄动，无奈之下，只好又派遣觉光前往豫州无泷庄。”
闻言，杜明诚侧目，与龙星图交换了下眼神，他们合作日久，默契十足，无须言语，即可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杜明诚遂道：“此疑团暂且搁置。陈生，王炳，你二人便如实招供十二年前盗走赈灾黄金的前因后果吧！”
第846章 结局（62）
陈生的目光，越过杜明诚，落在了龙星图脸上，他嘴唇阖动，双目泛红，“大人，我可否先与夏家小姐说几句话？”
杜明诚征询龙星图的意见，龙星图点了点头，随即走下堂来，站定在陈生面前。
陈生额头磕在地上，痛心悔恨道：“小姐，是陈生瞎了眼，竟然未曾认出小姐，还胆大包天的在皇觉寺绑走小姐，陈生对不起大人，对不起小姐啊！”
龙星图轻轻蹙眉，道：“陈校尉，旧事不重提，我未曾责怪于你，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讲正事吧，王校尉怕是撑不了太久。”
“小姐宅心仁厚，陈生却是寝食难安哪！”陈生抬起头来，目中噙泪，“小姐可还记得，在小姐六岁生辰那日，大人很晚才回到府中，当时小姐埋怨大人没有为小姐庆贺生辰，大人随之将一个长命锁挂在了小姐脖颈，送给小姐作生辰礼物，且叮嘱小姐，不论何时，都不准拿下来！”
闻言，龙星图秀眉愈发紧拧，拼命地回忆是否有这一段故事。
王炳见状，亦是急声道：“对，陈生讲得没错，当夜我们三校尉是陪同大人一起回夏府的，我们亲眼目睹大人将长命锁送给了小姐！那把锁是纯银打造，正面镌刻着小姐的属相龙，背面是小姐的姓氏‘夏’字！”
龙星图脑中猛然闪过一幕画面，不禁激动道：“我想起来了！我爹的确送了我一个长命锁，但……但是没过多久，我就不小心弄丢了！”
陈生和王炳听闻，脸色一瞬间惨白，整个人都崩溃了！
龙星图忙道：“怎么了？那个长命锁很重要吗？”
然，陈生顾不上回答，着急地询问杜明诚，“杜大人，当年刑部抄家时，是否在夏府里抄出了长命锁？”
杜明诚摇头，“未曾。本官查看过抄家清单，并没有长命锁的记录。”
这时，厉砚舟抿了抿唇，语气里有几分试探，“陈生，王炳，此长命锁与黄金劫案有关系吗？你二人为何要在此时纠结一件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