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将两人捆了扔在院里,叫狗看着,何霜降重新回去睡觉。
好像终于等到了这两人似的,何霜降也终于放下心了。
何大郎第二日上值就将这两人带走了,不过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话,更不肯说幕后主使是谁,只说是鬼迷心窍,想偷些钱财,结果还被逮住了。
到最后,也只判了个刺字流放。
不过何大郎还是后怕,若他那晚不在,那何霜降岂不是有性命危险。
三月底,嫂嫂生了,张氏爱的不行,整日抱着不撒手。何霜降家去看了,小侄儿虎头虎脑,胖乎乎的,才出生头发就乌黑。
还没起大名儿,只叫个猫儿的歹名儿先使着,张氏说是贱名好养活,大名儿改日去周老先生那,求他赐个。
悦来酒楼只怕是凉了,她回来时看了一眼,大门都关了。
赵二从柜子底下摸了一封信,是苏州的,应该是周元沁寄过来的。这回没被人拆开,想来她那样的性子,应该是在那里站稳了脚。
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她猜的没错。
当初周元沁嫁过去时,一个丫头都没带,那些丫头同她都是从小到大的情分,她也不舍的她们跟着去受罪。
信里说伯府的确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过现在好多了,还要多亏了临走前何霜降给她给的东西。
至于她嫁的那人,也不用担心,那混账样子都是做出来给人看的,如今服服帖帖叫她管着哩。
她过几日还得回清水城一趟,当初嫁去苏州,应当还有三日回门,不过路途遥远,就没回来,算算大半年都不曾回家了。
还有一事,就是那悦来酒楼,周元沁叫何霜降不必担心,她已经解决了。
信中只言片语,说不明白,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横竖她过几日要回来了,这信在路上也需要一些时日,她这回恐怕都已经在路上了。
那就等她过几日回来再问吧。
悦来酒楼最近都没开门,再去看时牌匾都卸了。门口还挂了牌子,凑进看才知道,这酒楼要出手。
七百两银子,三层楼,地势也好,何霜降心思浮动,只可惜前几个月亏的有些多,她手头如今只有三百两。
笑面儿也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送了五百两银票过来,何霜降自然不肯收。
“滴水恩涌泉报,姑娘你收下吧,那铺子你晚了一步,只怕就要叫别人买去了……且那之前就是酒楼,稍微改改也就能用,不必花多少心思”
“这……这怎么好意思,上回您已经是帮了我,我这再拿,岂不是……”
“这没什么,银子都是死物,只要尽心,能赚来的,我这钱只当存在姑娘你那儿了”
“便是如此,我也只拿四百两,我这还有些银子”何霜降也叫他说动了,这三层的楼,若错过了,她只怕要懊悔死,且这钱……迟早是能赚回来的。
“姑娘都收下吧,莫再推辞了,你这铺子一盘下来,花钱的地儿更多哩”
笑面儿将银票扔在柜台上,人就走了。
刚回房数了七百两银票,想把事儿先定下来,外头就来了个小丫头,说是自家小姐找,何霜降有些奇怪。
“我是知县家的丫头,我们姑娘今儿回来了,找您过去叙话哩!”
又将银票塞进袖袋里,跟着去了周府。
周元沁瘦了不少,身上穿戴一应都是最好的样式,不过眼神依旧通透,没什么变化。
见何霜降来了,将周围丫头都遣下去,等人散尽了,才红着眼圈,抱了一把何霜降。
“姐姐可莫要哭,叫人瞧见还只当我以下犯上,冒犯伯府少夫人呢”
“你这丫头,贫嘴贫舌的模样一点没变”周元沁点了一下何霜降额头,又从箱笼里翻了几只珠串,几盒胭脂“我知道你不爱那些个腻人的香味,特地选了红梅研的”
“今儿是满载而归了” 何霜降也不客气,尽数收下“那苏州如何?我瞧着姐姐你都瘦了,可是受了欺负?”
周元沁点头,又摇头。
“开始受些气罢了,后来……照着你说的,只要是人,都有弱点,逐个击破,便没什么好怕的了,那些人也不过是狐假虎威,背地里……怂着呢”周元沁轻声跟她说小话“说起来,只要将府里老伯爷抓在手里,旁人倒没什么好怕的”
那家老伯爷一门心思信神佛,也因此才下令将周元沁娶回去,果然她进家门以后,家里顺了不少。周元沁也是极有眼色的,老伯爷信神佛,她就去庙里,特地带了碗碟求大师开光,再将这些东西尽数送给老伯爷。
老伯爷本就对她极满意,送的碗碟都是常用的,他每回用起来只觉得胃口都好了不少,自然更加中意这新进门的孙媳。
一大家子勾心斗角的,周元沁也着过几回道,后来学聪明了,摸准了老伯爷行程,特地守着故意踩人家下的套。
这老伯爷见了几回,便觉得家中是有人同他作对,瞧不上他选的孙媳,因此动了怒,将上上下下都收拾了一遍,管家大权也尽数交到周元沁手上。
她三言两语说的漫不经心,何霜降却听出这背后藏了多少无奈跟心酸。
“你那相公如何?信中三言两语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周元沁脸红“原我也当他是个纨绔,后来才晓得是错怪了他。虽说他是伯府里唯一正经的嫡子,不过生母却早逝,再娶进来的继室这么多年无一儿半女,心思深沉,总朝他使绊子,且家中不少姨娘庶子也都虎视眈眈,他这才装出一副纨绔的模样……”
“原来如此,也难怪,你夫妻二人同心,可不就其利断金了!”
“你这话……倒也合适,他开始是觉着有了帮手,又为了迎合他祖父,我一进门就开始做出好学的样子,他那祖父还真觉着家门有幸,也就愈发觉得娶我进门是个好主意”说着笑了笑“我开始想着这一摊烂泥,我该怎么着才能不陷进去,他护着我,我也觉得,相互扶持,算是有了依靠。也是亏了他,否则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呢”
“呸呸呸,姐姐说的这叫什么话。前几日收到信我就猜你是立住了脚,如今看来还真不假,管家大权在手,夫妻琴瑟和鸣,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外头有人敲门,说是饭摆好了,何霜降还有一肚子话要问,见此便叫周元沁去她那,周元沁许久不曾吃过她饭馆里的菜,念叨好久了,这回家来,可得吃个够。
跟下人说了一声,就去清和饭馆了。
“去年我给你写了几回信,都没有回音,我猜怕是叫人拦下了,还有上回你寄来的信,封口都叫人撕过,可查出是谁了?”
周元沁叹了口气“我也写了三四回,尽皆没有回音,还当什么回事呢,前些日子审下人,才知道那些信都是叫他们看过撕了,连给你送的好几回小玩意儿,也叫人拦下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些人竟这般无耻,幸而都过去了,往后你好生过好自己小日子就是”
就二人,何霜降也没炒几个菜,单点了个炭炉锅子,烫些牛羊肉,再温一壶梅花酒,其实这就凉凉的才好喝,不过这倒春寒,天还冷着,还是温一下最好。
春季里样样都鲜嫩,一把小青菜放进鲜汤里,过一会捞上来,舀点汤,就着汤喝,最是清爽。
“那悦来酒楼如何?我听说是关门了?”
周元沁给她倒了一杯酒,这才问她。
何霜降将烫菜都放进铜锅子里“应该是关门了,那家酒楼都要卖掉了”
“你不快些盘下来?虽说那人做生意不怎么样,不过那地界儿可不错”
“今儿本打算去,可巧你回来了。对了,我正要问,你信中说是叫我不必忧心连家的事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说来话长……”
她也是机缘巧合,听自家夫君说起这悦来酒楼,这才知道背后的弯弯绕绕,因着清城有一家,于是叫下人去打听了。
这下人也尽心,事无巨细都讲了一通,知道无意中提起,连家年初去何霜降家提过亲,这才长了心眼,再又问了几家酒楼这消息怎么放出来的,顺藤摸瓜,猜到怕是何霜降遭了打压。
恰好那知府是老伯爷曾经提拔过的,托老伯爷提了一嘴,这一来那悦来酒楼更是救不起来了。
前儿只怕是鱼死网破,这才找了两人上门将何霜降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