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良点头称是。
“娅，你是不是也在等着寡人？”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陛下，林侍郎在宫外求见。”张庆煜道。
缑茂庸摸着下巴，“林侍郎，莫不是查出个结果来了，带他进来。”
谁知，林执钧一看到缑茂庸，却是狼苦鬼嚎，“陛下，泷华县被窃是天意啊！”
“什么？”
“那年，泷华县刚刚修好县门，蝉不叫了、乌鸦和麻雀抢窝、蜻蜓燕子低飞、蛇出洞、蚂蚁回巢、水中的鱼一直在跳、乌云密布……“
“等……等会，林侍郎你是饭吃太多了吗，这不就是快下雨了嘛。”元良打断了他的话。
林执钧拼了老命，才挤出两滴眼泪，“不是，老天爷在跟泷华县的人过不去啊，旁人要是插手，会遭天谴的，陛下！”
缑茂庸颇不耐烦，“叫你去查，就查出这么个鬼玩意，要是你在那儿做官，恐怕都可以收雷公做干儿子了。”
元良使了个眼色，张庆煜领会，便强行把林执钧拖走了。
“陛下您听下官说，陛下，陛下……”
缑茂庸看着桥下的鲤鱼，心烦意乱，他拽下手上的佛珠，一把扔进水里。
“陛下，二殿下来了。”元良手指摩擦着拂尘。
缑倾川见缑茂庸脸色愠怒，他上前几步，“父皇，儿臣带了些瓜果来，都是刚从地筶里取出来的，酷暑来吃最好不过了。”
“川儿有心了。”温和的风可以消除心中的烦恼，熏风解愠，缑茂庸喜笑颜开。
缑倾川有点犹豫，“父皇，儿臣来时和林侍郎打了个照面，您打算派别人去么？”
“他除了会在纸上写两个陛下，还能做什么，用火去烤冰，以为就能让冰变干？”
“是那些盗贼藏得太深了，不如，再让他去一次。”
察觉缑茂庸皱眉蹙眼，缑倾川又赶紧改口，“臣觉得督察院左督御史康中先，有几番能耐，父皇觉得如何？”
“康中先？”缑茂庸半信半疑。
元良心里暗暗思忖着，这康中先是太子的人，二殿下一向跟太子作对，今儿怎么转性了。
朱砂墙下宫女们围着一个在皇帝面前很受宠的公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高公公，长生不老药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发着光？”
“咱家没见过，只知道陛下喝了药之后，脸色比以前好太多了。”
“那天见东茶国来了个少年，长得极俊，还带了只鸟，公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也难怪你们不知道了，他呀，是在庚年庚月庚日出生的圣童，苍能法师依照八卦阵的方位，找到了他，并收他为徒，据说啊，他从小就听得懂鸟语，能预知上天的指示。”
“那他可曾婚配？”
“呦，咱家劝你们就别想了，人家早就娶妻了，还有八房小妾，个个貌美如花。”
“不是说道士不能成亲吗？”
“张统领来了，散了散了。”
廊道上，美淑和几个婢女艰难地提着一筐枇杷，缑景鸿见状，“是康大人送来的么？”
美淑点头。
缑景鸿对着另一边，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他快步走向门外。
“先生留步。”
马夫勒住了绳索，“吁～”
“太子殿下。”随从青云拨开帷裳，康中先踏下杌凳，叉手揖礼。
缑景鸿抿了抿嘴，“先生，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孤也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派您去必有他的用意，若出了个什么意外，请先生务必先保住性命，孤会向父皇求情，定护先生周全。”
康中先微笑，“太子殿下，此事臣有分寸，近日天气转凉，记得添衣，西北风寒冷干燥，食些枇杷，润嗓。”
“知道了，先生。”缑景鸿顿了一下，“您要平安归来。”
马车渐行渐远，缑景鸿才收回目光，钟毓凑近他的耳边，嘀嗒了几句。
缑景鸿如无其事，吩咐美淑，“洗一些枇杷送到安歌姑娘房里，要瞧着她吃完，她太忙了，那么多事情，嗓子肯定不舒服，哦，这事你安排别人去做吧，你去趟城南，找下双临当铺的黄掌柜，跟他讲，万岁爷要任命他做丞相，问他愿不愿意。”
“遵命。”
维桢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后门那里有棵非常粗壮的桃树，三个人都抱不到一起，青枝绿叶，苍翠欲滴，根深叶茂。平常那儿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叫嘉名的孩子经常在树下睡觉。唐公表是他的老师，他这个年纪正是踢天弄井，弄鬼掉猴的时期，但他更宁愿自己发呆，也不愿意出去找同伴玩耍。不过现在他不在，应该是回去了。
维桢小心地推开房门，却没料到，本应该在宫里的缑景鸿，此时正坐在她的床上。
“你去了哪里，饭都快凉了。”
他就这样盯着维桢，时间久到让维桢惶恐不安，又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乳白色的玉佩，正是羊脂白玉。
“你可知这块玉有多重要，落在普通人手里，足以定他欺君之罪，维桢倒好，转身就把它卖给了别人，原来，孤的面子，就只值几两钱。”
缑景鸿向她走来，维桢本能地后退，慌乱之中，她的手碰到发上插着的流苏发簪。
“我刚好那个时候……很需要银子，所以就把它抵押出去了，不是有意的。”
可就在她晃神之际，缑景鸿已经来到她的身边，“这个发簪是孤送给你的，你要把它还给孤么，你总是这样，孤的东西你都不放在心上，这可让孤如何是好。”
“你又没说过它很重要……”
缑景鸿摸了摸她的头，“唉，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以后别太晚回来了，知道吗？”
第9章
康中先来时还带了一个随从，叫青云，祖上好几代人都是挖矿的，跟了他有段时间，是个馋鬼，路上被一特色大饼摊勾住了眼球，结果被坑得很惨，小摊贩狮子大开口，要走了康中先一大半的盘缠，导致后面他们只能啃大饼果腹，刚开始青云还很愧疚，后来又看见特色美食，而康中先再也没有多余的盘缠能拿给他去祸害。
进了陇西县，康中先叫住了一个农夫打扮的男子，“这位兄弟，我们有事要想见县丞，请问牙门怎么走？”
“肚累够大，龙台，扑一可狼。”
康中先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时，与男子同行的中年人回答，“你说的是六扇门吧，一直往前走，就会看到一棵大柳树，那是黄婶家，您去敲她家的门，问她可不可以从她家后门过，她要是同意了，您出了后门，就能看到一辆牛车，胡阿伯每天都会拉着几筐菜去衙门，要是胡阿伯还没走，您就跟着他去。”
中年人讲着讲着，见到不远处，一黄口小孩在向这边挥手，“不流考，口可累哦。”
康中先来到后门时，正好胡阿伯准备出发。
“县丞对我们真的特别好，那时候我生了病，家里头都掀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银子，后来县丞知道了，让我五个儿子都有活干，每个人一月有两千七百四十五文铜钱，还让朗中上门给我医病，我们都很感谢县丞大人，只能来生再报答他的大恩大德了。”
黄婶还给了他两个苹果，说是给老太爷的。
“大人，虽说陇华县不是大县，但也不至于没钱修路吧。”随从青云坐在牛车上，手里的苹果都快啃完了，他们还在路上绕来绕去的，衙门的影子都没见着。
康中先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青云别说话。
青云不解，此时他却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铲土，有人在倒沙。
两只石狮坐落在牙门两边，威风凛凛。
左边的公狮脚踩绣球，怒目圆睁，右边的母狮护着小狮，慈眉善目。民间有传闻，石狮子能够预测洪水灾害，在洪水到来时，它的眼睛会变红或者流血。
一衙役骑着马横在牛车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喂，后面那两个，你们不是本地人，要是没有你们认识的人，就快快离开，不要在此地逗留。”
青云心里不服气，“这里又不是你开的，允许你骑马，就不允许人走了，信不信我去县丞那里告你，对，告你扰民，必须打你二十大板，否则难解民怨。”
衙役听了，不怒反笑，“行啊，你这随从胆子挺大，想必平日自在惯了，也好，不像我见过的那些奴才，成天被人喊骂喊打的，见到人就跟老鼠一样，没有半点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