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薪道:“连白素贞都找不到,那小青也就免了。”
流复灵光一现,也道:“咱们今天不瞧本子,放开了随便搭词。”
礼吉笑道:“你是照顾我了,我哪里记得什么词。”
黄鹄自荐当了金甲神,写了三个签子,正要去发,彼薪夺了过来,只道:“这里朕最年长,让朕来发。”
流复赶忙上前道:“那可不行,你肯定算计我们。”
礼吉也摇头道:“长幼有序也不是这样做的。”
彼薪只好道:“那你们先抽就是了。”
彼薪手里攥了三支签子,每支签子上都刻了一朵花。仔细看了,是杏花,桃花,牡丹。
流复瞧有桃花,自然伸手就要去抽,忽然发觉大可能是阿鹄故意耍弄他,他仔细想了,笑了笑抽了杏花。礼吉随手抽了最边上的一支,是桃花签子,彼薪手里留下牡丹。
流复举着签子笑道:“果然是‘瑶池仙品’。”
那签子是写了个“仙”字。
礼吉翻过签子,只见上头写了个“贞”,他思索了片刻想到,白素贞清明寻许仙,这桃花是三月的花神,果然有些意思。
彼薪手中的牡丹自然是个“海”字,流复笑着指点彼薪,对礼吉道:“他呀,真真是‘任是无情也动人’。”
彼薪笑着随手拿起边上的钵盂举过头顶,道:“瞧我收了你。”说罢已是入了戏。
四人更衣装扮,彼薪礼吉先行上了戏台,二人一瞧对方险些笑出声了。
彼薪打扮成老僧模样,披着袈裟,头戴毗卢帽,脚踩达公鞋,但头发却藏不住,露在外面不伦不类的,一手举着钵盂,一手扯着袈裟,摆出一番姿态。
礼吉头顶蚕蛾髻,裹了身白纱裙袄,往台上站定,本想摆出白娘子娇狠的神情,却不想嘴角有些忍不住笑,这身打扮有些狡童模样,好在形骨有玉山之相。
二人唬着个对脸,彼薪压低声,沉沉说道:“白素贞。”
礼吉也沉下声来道:“法海啊。”
彼薪憋住笑,念了个佛号道:“要出世就要先入世。要出塔必须先入塔。”然后举起钵盂大喊:“礼吉,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礼吉再憋不住笑,摆出迎战姿态,笑着靠近两步,手指钵盂假装出惊讶的神情,道:“呀,怎么写的是‘吾弟流复’?”
彼薪下意识翻过钵盂去看,然后笑出两颗虎牙,大声喊道:“金甲神,还不把塔门打开,更待何时?”
黄鹄身披斗篷,一副神将模样,奔上台来拖住礼吉。礼吉假装拼命挣扎,念了段戏词:“一声声金钵无情催,一句句话满咽喉咙中。”突然礼吉想不起词来,胡乱编造起来:“恨天地神明最无情,活拆母子分西东。”
彼薪一撩袈裟,念到:“孽畜,我将你镇在雷峰塔下,永不超生!”
礼吉恨恨道:“贼人,总有一天我推倒雷峰,报此大仇!”
黄鹄扮的金甲神拖拽着礼吉退到后台,二人早就笑作一团,礼吉挽住黄鹄笑道:“你可是害了我了。”
黄鹄眼瞧着戏台,笑道:“我以为二爷肯定选桃花,好哄他唱白娘子,谁想着被你选了。”
眼瞧着流复扮作许仙,头顶荷叶逍遥巾,身着素白书生服,刚一上台,就用焦急的戏腔道:“娘子,娘子。”
礼吉整了整衣袖,碎步上台,也念到:“官人,官人。”二人隔着半张戏台,伸着手就不上前。
黄鹄又上前拖住礼吉,礼吉对着流复笑着道:“放开我,官人”
流复对他挤眉弄眼,又装出心疼的样子,喊道:“娘子啊。”
彼薪念了佛号,几步上前横在二人中间,又贴到流复面前,刚要说戏,二人一对眼,又要绷着,竟憋着红了脸。
黄鹄假意拖拽礼吉,其实只拽了一下,礼吉就后退了一步与黄鹄站在一处瞧他二人如何对戏。
流复瞧彼薪贴的那样近,又笑成那样盯着他瞧,他别过头,撩起袖子,往台前又走了几步,一时脑子里没词了,彼薪也笑着跟上了瞧他如何应答。
结果二人干站着又说不出话了,礼吉黄鹄躲在后头偷笑,流复唱道:“弟兄二人出门来,门前喜鹊成双对。”唱罢勾住彼薪脖子,道:“白站着这样近做什么,都唱串了。”
礼吉摆手道:“你们兄弟唱《梁祝》罢了,我们可要下去歇着了。”说罢,黄鹄拉了礼吉从后头走了。
黄鹄到了台边上,人已经下来,声音却传了上了,他串了个戏词道:“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你愿不愿配鸳鸯?”
彼薪流复听了哪里饶他,都追了上去,四人玩闹在一处。
流复拿过扇子一展,笑道:“我这许仙风流倜傥。”
礼吉扯了发髻,笑道:“素贞却是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流复收了扇子就要掷他,彼薪一把夺了他的扇子轻轻敲了敲他的头,道:“不光是狂且,还是个糊涂虫。”
彼薪流复二人扯住扇子争了起来,流复气力哪里是彼薪对手?结果扇子还是被彼薪夺到手里展开来扇了起来。彼薪扇了几下,看流复眼神不饶,笑着带着他一起扇。
彼薪道:“天渐渐热了,朕到时候带你们去行宫避暑。”流复礼吉都答好,偏黄鹄一人不说话。
彼薪去问,黄鹄道:“五月份有大日子,卑职大概是不能去了。”
流复好似忽然想到,便说:“是妈妈的四十寿辰,你确实来不了的。”
彼薪又让黄鹄带着宜人一起去行宫,黄鹄说母亲整寿还有许多亲友要见,恐怕不能去。彼薪等人也不强求,就让礼吉带彭都统去。
第35章 痴玄都初晓幽情 慧晴雪始知密辛
“复儿……”
“嗯,哥哥你……停……你在……别,别拿我取乐了,复儿错了。”
“复儿错了?错哪了,是错在骗哥哥了吗”
“没有……复儿没有,啊,别别别……”
“这不是复儿想要的吗,总不会是哥哥会错意了,难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
“没有!不是的!”
“你那里,好烫啊......”
“不!”
流复猛地睁开双眼满脸的汗珠打湿了一缕发丝,他双手胡乱在身上摸了一遍,寝衣完好的穿着,只是身体的滚烫和手脚的冰凉形成鲜明的对比,流复惊得直喘难平。
那个梦,不,流复难以启齿,自从上次与彼薪闹变扭后和好,两人又和以前一样打打闹闹睡在一处,彼薪如之前一般安睡,而流复也不觉有什么异样,直到那个梦开始了。
那种奇异的,难以言表的滋味第一次惊醒流复时流复只是诧异,当时彼薪正在熟睡,他的手不知何时探到流复的腰间,随着流复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流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梦,是不应该出现的那种,即使是那个人熟悉到知道身上种种细微之处,熟悉到从小一同滚打玩闹,熟悉到自以为可以无视旁人的微词,可那种感觉是陌生的,奇异的,甚至羞耻不堪的。
已经不是一两日了......
自打进了行宫,流复与二人装做无事一般议事偶尔玩闹一场。流复从前与亲近的人接触从不避讳,可最近流复时常无人时出神,连端着水杯翻了引得杜聘忙去擦时碰到他的手,流复都惊的推开,流复身边的侍从都加了几分小心。流复找了许多说辞,不是太热就是累了早早睡了,竟一次也没留在彼薪处休息,彼薪只以为是礼吉在流复怕他不自在才这样也没多想就随他去了。
今儿蝉鸣的响,流复心中烦躁,蹲在树底的石头上捂着耳朵盯着地上蚂蚁搬东西。“臣,见过王爷。”礼吉行礼道。
流复一惊,道:“我没有!”
“什么?”
“哦,那什么,我看皇兄批折子就悄悄溜出来的,你别与他说。”流复转过身跳下石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礼吉内心奇怪,他刚刚从彼薪那出来,流复想是出来很久了。
礼吉道:“臣自不会说的。”
流复四周观瞧道:“现在无人,你瞧你那拘谨的样子。”礼吉微微笑了,拍拍流复的肩道:“知道了。”
流复道:“你这是去哪呀”
“回晴雪轩去,还有画未作完。”
流复上前道:“正好我无事,我和你去瞧瞧。”说罢二人一路前去礼吉的住所。
礼吉作的画不过是最寻常的园景图,照着行宫中的花草树木描摹一遍,流复瞧了一会又不好打扰,就坐在一旁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