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缠秋,水存风+番外(108)

作者:平沙万里尽是月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你还来?”

“叫哥哥。”

“好哥哥,饶了我吧,早些睡吧,真的累了。”

“我……复儿,你能别走吗?”

流复看着彼薪心虚的说出这话,手上搓着他的腰带,低着头不敢看他。流复坐起身静静瞧着他,只问:“为什么?”

“你若再在外头犯了这病,朕很担心,而且你在外头找几个外室,言官们又要聒噪。”彼薪半开玩笑道。

流复有些绷不住,红着脸拍过去道:“我有没有外室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可你不在我眼前我就担心,那些人都不会伺候,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又要打你主意。”彼薪双手牵了流复的手拨弄着他的手指。

“所以皇兄把杜聘推给梅若君。让我来想一想,等这事儿结束了,怕骅况也不用留在京城了。”流复攥住彼薪的手,盯着他道。

“他本来就是江南才子,让他回故土做个父母官是再好不过的事,等过个几十年再调回来入阁就是正好。”彼薪振振有词道。

“哥哥,你占了我就是真心疼我吗?”

彼薪被这话问的呆住,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道:“我是真心疼你,可也想占了你,总不想你去旁的地方,不在我眼前我就心里闹得慌。”

“我知道你有志气,我是不想束了你的,但心里就是慌得紧。”彼薪拽了流复的手搭在心口,皱着眉问道:“你听见没?这在打鼓呢。”

“你放心,我又不会弃了你,咱们还会在一块的,就是见得少了。”流复感觉到那炙热的心跳,目光含了柔情道。

“那朕也不许!”彼薪扯了流复的手腕瞪眼威胁道。

流复笑道:“你还真霸道。”

“知道你不喜欢,与你打趣儿的,你早些走吧,我最高兴了。”彼薪不知道怎么了,说起酸溜溜的话。然后自己撇过脸不看流复,咬了手指托了腮。

流复见彼薪的模样羞中含嗔,绕了各种话给自己找补,冷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二人都没有话,这暧昧的气氛反而又更添了一筹。

“刚刚,你的反应,是不是……”

“什么?”

“就是你那里顶得我好一番难受。”

“你还不是也!”彼薪瞪着眼盯着流复,强打镇定道:“也硌着我了。”

“要不咱们试了,你的心也就清楚了,你我以后就都能安稳了。”

彼薪愣在原处,他看着流复好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很认真的说出刚刚那番话。彼薪呆愣愣的咽了咽口水,手指堵在流复唇间,木讷得摇着头道:“你不要说这种话,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这是把你往绝路上逼。”

“那我们这算什么,兄友弟恭吗?”流复红着眼眶拽住彼薪的衣领道。

“你是我最要紧的人,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我不想伤了你。上次的事我悔恨极了,我做不到再伤你一次,我做不到!”彼薪捂住头,闭着眼,慢慢抽泣了起来。

“如果是真心愿意又怎么会伤到我?今日我问这样的话就是想告诉你,我说的话皆是出自本心,所念所想都是琢磨了数千遍才说的,不是一时兴起,我等你一个答案。”

“你现在的话,我们再做不回兄弟了。”彼薪缓缓抬起头,呆呆地任由泪水从眼眶滴落。

“是,可我不甘心。”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做什么?莫不是以为我在引火自焚?”

“你我是一道长大的啊!这么多年了,我便是死了也不肯越雷池半步,万没想到如今却是你反过来逼我。”

“我可以等。但若说是我逼你,那就是冤了我了。你一次次的撩拨我,我躲了那么多回,忍了那么多回,换来得却只有变本加厉的试探。你但凡没有一点点的心思,我也绝不会问这样的话,我只想知道你我的缘分能到哪里?”

彼薪蜷着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不说话,偶尔传出几声抽泣。流复红着的眼眶也忍不住掉下泪来,他抿着嘴,强忍着委屈和心口的绞痛,轻声道了句:“复儿走了,哥哥好好歇息。”

流复的脚踝被一把扯住,彼薪喃喃道:“你不论是谁,是什么身份,都是与旁人不同的,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谁也动不得,就算我自己也不行。”

彼薪抬起头,桃花秀目中一片波光,眉头攒动道:“你等我,但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要与我生分。”

“我也有自己的脾气,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分上,没有退路了。”

愣了半晌,喃喃地一声:“好。”

彼薪松开流复的脚踝,轻轻点点头道:“我懂了,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你这么痴,到底为了什么呀?”流复微微笑了笑,单手捧了捧彼薪的面颊,带走了些泪水,赤了脚掀开帷帐隐在斑斑团团的光影之中。

“哟,这深更半夜的,主子怎么又出来了?”杜聘倚在门前打盹,听见里头动静醒了过来追上流复。他挥挥手让侍从赶紧拿披风来给流复披上。

流复手指触碰着唇间的温度,禁忌又迷离,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终于宣之于口,有种难以言喻的爽快。砸碎背负的枷锁,不去在意什么得失。世上没有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不如顺了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在这花花世界不要埋没了真性情。

流复笑着摆摆手让他们把披风拿走,自己光着脚一步一步踩在青砖之上,脚步越走越快,最终变成了青砖之间的跳跃,就好像小的时候趁旁人不觉偷偷在宫墙间玩耍,轻快惬意。

流复闭着眼,在无人的长街上穿行,脚尖每一次的触地都弹起他一身的清辉,一切的爱与恨都消融在月色的光晕之中。他想拥抱所有的清冷,给予这无眠的夜晚些许的温度。耳畔的风穿过发丝,脚下的坚硬冰冷变成柔软湿凉,流复不知不觉已经掠过半个皇宫,到了御花园之内。

流复伸手一翻,脚下一踩就上了一棵树是枝杈上,抱着头靠在树干间,望着远处偌大的紫禁城。

杜聘追得气喘吁吁,看到流复上了树,明白此刻他不想旁人打扰,把人都打发到远处,他自己扶着树干平复心绪。

“杜聘,你记不记得我从前最喜欢的地方是哪吗?”

“最喜欢……主子喜欢一个人躲在太液池旁一座假山的石缝里。”

流复笑了,神色似喜含悲,目光定定地看向假山的方向道:“我去的不多,还以为你都忘了。”

“那时非得皇上去拉了主子出来才行,像奴才们都不敢去打扰的。”

杜聘撑着树,给自个扇风,长出一口气又道:“主子自打出生就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不放,极难有松快的时候,想只有在那无人的地方才能做一回自己。”

“你竟突然长进了,我还不适应呢。”流复低头瞧瞧他,又靠了回去。

“奴才有什么长进都是主子们的提点。”

“你好端端的主子还多了个‘们’,看来我是真留不住你了。”流复闭了眼,泪水却止不住淌了出来,嘴角留了半抹苦笑。

“是奴才不忠,罪该万死。”杜聘跪倒在地磕头道。

流复摆摆手道:“人各有志,我不强求,你自己想好就是了。”

杜聘跪地答道:“奴才与潋止宫本只算是露水情缘,奴才原没有动过出京的念头,可潋止宫说了一番话,奴才真的被打动了。”

“什么话?”

“奴才本就是个伺候人的玩意儿,在哪都是个下贱人,既然如此还不如在本帮的舒坦。可他与我说,聘我不要你做那豢养在笼中的雀儿,也不要做圈养在池中的鱼儿,我希望你待我是在待爱侣而非主人。我问他若是你厌弃了我,我该何去何从?他说若成兰因絮果,那就相忘于江湖,离开均一的聘也是世上最美的情郎。”

流复看向杜聘,隐隐的月光中他看见杜聘的面颊上泛起了光华,是幸福欢喜的泪珠,那样的表情他从未在一个侍从身上见过的。

“奴才不管什么情什么痴,只知道在他面前真正做了一回人。”

“找到自己才能遇见别人,你能这样通透,我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可他却不明白这样的道理。”流复笑着用指尖把泪抹了,泪水却从另一只眼眶中淌了出来。

杜聘站起身仰头对流复道:“皇上是真的在意您,不单单是兄长的关怀,更有不一样的情分在,这么多年奴才也能猜到几分。主子您自个和自个斗了那么久终于是琢磨透了。而皇上那呢,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是那样正统的人,断不肯接受这样的念头。”他笑了笑又道:“您啊是外表看着柔善内里却十分刚强,皇上是外表强硬内里是很心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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