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赐比她醒得更快,几乎是在哭声一传来的时候就起了身。
“你睡吧,我去看看。”他抚了抚她的额角,温声道。
她摇了摇头,“醒都醒了,我也去吧。”
闻言,他只能依她,取过一旁的外衣给她披上,只是夫妻俩人还没走出房门,那哭声就越来越近。
然后就停在了门口。
“呜唔......”
卟卟被褚载抱着,哭得一颤一颤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鼻头红通通的看见夫妻二人,两只小胖手委屈朝他们伸着,想要他们抱。
而褚载,头发散乱,衣冠不整,明显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男孩抱着哭闹不止的宝宝,默默地注视着俩人,眼神中带着求救的意思。
崔和一个没忍住,笑了。
最后是朱长赐将宝宝从褚载怀里接了过来,抱着掂着温声哄了好一阵,卟卟这才消停下来,趴在他的肩头睡了去。
“娘亲,宝宝好像睡着做了噩梦。”因为卟卟很少有哭得这么厉害过,褚载心虚地解释道。
“好了,知道了,”崔和摸摸他的脑袋,知道肯定是卟卟赖在了哥哥的的房里不走,“你辛苦了,那哥哥今晚就一起睡吧。”
所幸这房间的床够大。
褚载听话地上床躺在一侧,卟卟一岁的时候他也在这里睡过,不过每次醒来都是被宝宝压醒的,而那俩人就远远地睡在另一侧。
他叹了口气,也只能认命地把宝宝护好拢在里侧,以防一个不慎她掉了下去。
他睡着前迷迷糊糊想到,如果他们又生了一个,那他岂不是迟早有一天会被压死?
男孩想着,一边微微翘起了嘴角,心里暖烘烘的。
“......”
☆、番外三
钦回年间,北熙降宁帝开国法,免民一年劳税,法令天下,收复乱失之地,追封战中有功德的兵将,并为僻壤之地开拓新的通商道路,托此明治,本受战乱而水深火热的天下百姓,很快运营回了正常发展的路途。
这位极为百姓拥戴的新帝降宁帝,也被北熙万物众生所敬仰、膜拜,为前朝重臣所赞美。
但唯一不足的是,降宁帝上任已二月有余,却丝毫没有立后或是纳妃的意思,直到现在,仍旧后宫空虚。
朝中几位大臣为此内心颇为蠢蠢欲动,就想着如何将自家宝贝女儿塞进去,好先抢个彩头。
但朝廷上无论如何暗示,旁敲侧击,龙椅上矜贵的男人至始至终都只是神色冷淡的模样,似乎对此丝毫不感兴趣,偶尔被提得烦了,还会懒懒地掀起眼皮冰冷冷地睨他们一眼,然后说:
“爱卿,朝廷上应以论天下要事为主。”
“......”
几位老大臣又一次成功被堵住了嘴。
等到下朝的时候,苏武侍郎在赶往御书房的路上恰好碰到了宋因宋书史,两人对视一眼,立马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此去的意图。
但和着表面礼仪,双方还是相互揖了一礼,再文邹邹地问候了一番,这次并肩同去御书房。
虽然自家掌上明珠送进宫里着实不舍,但现下后宫空无一人,太后望眼欲穿,先入便先一步掌握这偌大后宫,这人心。
皇帝每次下次都惯例会去御书房批一下奏折,这是朝中人人皆知的,于是两人便抓着这个时机前去。
可谁知到了御书房门口时,才被门口的太监告知皇上并不在御书房内。
这可真是奇了。
两人对视一眼,问门口的太监,“那你可知陛下去哪了?”
小太监回道:“陛下去流鸾殿了。”
他回忆着,皇帝下朝才刚至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呈德公公一脸凝肃地跑过来和皇帝,只说句姑娘摔倒了,降宁帝就立马变了脸色,表情难看地问了在哪,就转身撇下身后的一众太监宫女,一人匆匆朝流鸾殿赶去。
李呈德也赶紧带着人跟了过去。
苏武和宋因面面相觑,这流鸾殿是一座空殿,平日里就只有一批宫女定期去打扫,怎的还有人在那摔了。
在流鸾殿摔了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居然这么紧张,这事情可就不一般了。
“皇上驾到——”
这头,小太监阿福在乐菱旁边急得直跺脚,一抬头却看到了正大步飞快地走来的脸色沉沉的萧息元。
“......”
阿福小腿一软,直接跪趴在地上,“皇上万岁。”
皇帝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一旁坐在地上的乐菱身上。
小姑娘本来白嫩嫩的脸上多了块不大不小的淤青,衣袖被捋了起来,手肘处被磕破了,还出了血,衣襟乱糟糟的,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
迎着萧息元阴沉沉的目光,她缩瑟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了手,嚅嗫道:“......陛下。”
身后跟来的李呈德有眼见地早就挥散了一群太监宫女,唤了两个御医跟在身边。
两个御医尚分不清现下的情况,只知道九五至尊脸色阴沉地要滴水,一副要杀人的表情令人心惊胆战,连忙就想跪下来。
皇帝不说话,冷着一张脸弯腰将乐菱抱了起来,快步走到了流鸾殿殿前的曲清亭里。
他往亭子里的石凳上一坐,将小姑娘稳稳地抱在膝上,后面紧随其后的御医心领神会地打开木手提箱,拿出酒精和药水。
乐菱也就小时候坐过阿嬷的膝盖,但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此时被一个男人亲昵地抱在膝上,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龙檀香,她一张脸涨得通红。
一只手不安地抓着他胸口的一块衣襟。
此时她还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两名御医心惊但是不敢问,只能低着脑袋颤颤巍巍为她消毒上药。
“......”
等到手肘和脸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萧息元这才低头,看着她问,“有别的地方磕到吗?”
“......没有。”小姑娘摇摇头。
闻言,他抬眸吩咐,“都下去。”
“是。”
李呈德带着两名御医退了下去,在两人回去之前,李呈德嘱咐道:“今日见到的不得传,否则皇上会拔了你们的舌头,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
“是,是。”御医冷汗涔涔地抹了下额头,揖手应道。
两人心里清楚得很,这何止要掉舌头,估计是得掉脑袋的事情。
亭子里,气氛依然沉凝。
乐菱下意识地想从他膝上挣下来,却被一把紧紧箍住,皇帝一手牢牢地圈着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低头看她。
“跑什么?你不是很能耐吗?”
“怎的连朕的膝盖都不敢坐了?”
小姑娘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错了,小鹿一般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陛下,您别生气......”
皇帝瞪她,没好气道:“怎么摔的?”
“我去擦房檐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
她话音刚落,萧息元脸色一黑,似山雨欲来,“谁让你去的?”
这流鸾殿虽然是个无人居住的空殿,可依然气派空旷,这相对低矮的房檐也足足有三个成年男子叠起来那么高,擦房檐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真是极为难了。
“王师爷说,宫里不养闲人,每个人都要干活,你干的活轻松了,就要好几个时辰。”
她解释道:“我见这房檐没人擦,就去了。”
“......”他无语凝噎,伸手扯掉她的太监帽,甚为嫌弃地往旁边一丢,“以后你就不是御间府的人了。”
“嗯?”
他缓缓说道:“是灏元殿的人。”
乐菱:?
趁小姑娘愣神间,萧息元将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脑袋上,默默将她在怀中收紧。
皇帝捏了捏她的下巴,转而将五指轻轻穿入她的发中揉了揉,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道:“还好没磕到头。”
他这话说的小声,似在安慰自己。
“......”乐菱抿了抿唇,微微睁大眼睛,脸皮烫烫的,心跳不知为何跳得飞快,她感觉心脏似乎都要跳出自己的胸腔了。
“以后不许自己往高处爬,听到没有?”他捏了捏她一侧没受伤的脸颊。
“是的,陛下。”她乖乖应道。
之后乐菱便被领到了御书房,李公公还特地给她在旁边搬了一个小案台,供她磨墨写字。
萧息元则专心致志地批奏折。
“皇上有令,现在任何人不得进,二位不若明日再来吧。”李公公对候在门口的苏武和宋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