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她仅仅是下意识伸手抱住这个牢固体,但是当她闻到那股熟悉的兰花香时,她猛得僵住了,心中暗道不好。
现在她姿势极其暧昧地贴在朱长赐怀里,手还不客气地紧紧圈着他的腰,她甚至能听见他沉稳而规律的心跳声。
觉五一看,立即瞪大眼睛扭过头,他心中暗暗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萃凡村的山路本就崎岖的很,更何况这条路还是刚刚修好的,马儿撒蹄子狂奔,整辆马车也随着晃动得厉害。
“砰!”
当觉五再一次被狠狠地甩到马车壁上时,他低呼一声,伸手摸着被砸到的后脑勺。
崔和只觉得自己圈着朱长赐的手越来越酸,正当她要松手滑下去的时候,她感受到一只有力的手掌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然后将她往上一提抱在怀中。
朱长赐一手托抱着她,一手扶着马车壁,沉着一张脸喝道:“停下!”
暴雨的倾盆而下只是一瞬间,狂风夹杂着硕大的雨滴疯狂地砸下,不过好在他们走的是高路,所以除了湿地泥泞以外,没有泥流发生。
什么高路,简直是在爬坡!崔和紧紧搂着朱长赐的脖子,他已经算是剧烈的摇晃中最稳定的一个了,当然要牢牢抱住这条粗长腿。
而马上的乐菱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得一身狼狈,双目模糊得看不清路,她急忙想要停住马,但是马匹因为刚刚的雷电而受到了惊吓,已经不受控制。
“马儿受惊了!”
她正不住惊慌间,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啧”,萧息元一个跳跃翻身上马,用力地一扯缰绳,将往歪路跑的马拉了回来。
可是马车本身并未精修过,这跑了一路的磕磕碰碰,不断发出的咯吱声似乎在暗示它快要散架了。
眼见着马车颤动地厉害,担心马车上的行李会被甩掉,觉五立即朝朱长赐说道:“相爷,我先去将行李安置一下。”
得到许可后,他立即飞身出去。
因为马儿始终不能彻底安静下来,萧息元只好先切断了马和车之间的绳索,他一把拎起身前的乐菱,将她扔在草丛中,然后一人尝试安抚马,没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朱长赐慢慢抬头看了眼松动的车身,在它磕到石头上即将要翻倒的时候,他一把抓起一旁放置的外衣,将怀中的崔和盖住,然后托抱着她一掌打掉马车的上壁,冲了出去。
此时的雨已经过了一个高峰,逐渐转小,只是山路已经泥泞不堪,走一步一只脚都要陷进泥里,让人寸步难行。
不知颠簸了多久,等到崔和感到自己被放下来的时候,她脸色苍白得只想呕吐。
她无力地扯开已经湿透的外衣,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好像是一个破败的寺庙,她坐在一个稻草垫上,缓了缓,朝面前的朱长赐问道:“他们人呢?”
“.......”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稻草上晾着,末了才在她面前蹲下,低声问道:“里衣湿了吗?”
她老脸一红,“没,没有。”
他们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雨就已经逐渐转小了,并且还有一件他给她披的外衣挡雨。
他点点头,伸手不轻不重地擦了一把她的脸,“外衣脱掉。”
崔和听话地脱掉外衣,然后递给他,还偷偷瞄了他一眼,好像因为护着她,他整个人都湿得差不多了。
☆、乐菱
她想着跟出来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但还是无可避免地让他替她遭罪了。
“对不起。”她突然认真地道歉道。
朱长赐动作一顿,抬起黑眸盯了她一会儿,然后放下衣服在一旁的的稻草上坐下。
破庙里的空间很小,连门都已经被拆了去,冷风随着雨滴时不时地窜入,而中央又摆置着一尊石像,看着早有年头了,灰尘堆在上面让它变得看不清面目,一时间,满目寂静。
崔和只觉得满脑满耳都是外面雨落的滴答声响,她小心地侧过头看去,犹豫半晌说道:“相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朱长赐转头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问题。
“相爷,”崔和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你其实想娶的应该是孟家小姐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进了你家的门,但是如果你还念着她,等这次回家之后我们可以和平和离。”
崔家和朱家不同,它已不再是多年前那个有权有势的世家大族,朱家却仍是人人传颂的高官贵族,她不求于淤泥之中崛起,但求崔家不再混淆世事,人人平安守贫便是满足。
她并非不知道这一嫁遭到了多少非议,她崔和本就是这几条街里小有名气的小蛮头,甚至贺慈曾经都不止一次说过,她以后肯定嫁不出去,就这样的她嫁给他简直就是□□配天鹅,珍珠配牛粪。
“和离?”朱长赐慢慢反问道。
“嗯,对,对。”她心想着小时候将他害得不轻,长大以后可不能在拖累人家了,毕竟成亲这可是终身大事。
到时候他娶了孟家的美娇娥,她指不定还可以上去喝一杯喜酒呢。崔和心里想的美滋滋。
“你想嫁给谁?”他问她。
崔和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她一时难以回答,因为和他离了她也是要再嫁的,崔家的女儿嫁出去以后便回不了家了。
“谁合适就谁呗。”她小声敷衍道。
“就和你上次一样随便吗?”朱长赐突然质问道,声线冰冷。
“什么?”崔和愣住,她有点搞不懂他的话的意思,也搞不懂对方忽如其来的怒火从何而来。
“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嫁过去,甚至不用知道对方是谁,崔三颂,你是不是觉得,成亲是拉个手就好了?”
“.......”
在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怒火之后,崔和噤若寒蝉,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踩到了他的雷点,让他的情绪看着有些不受控制。
崔和:“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冷眼说道。
“.......”
崔和突然停住了嘴,没有再解释,因为两人回到兰阳城以后就没什么关系了,彼此间又何必牵绊太深呢。
他对于她的沉默,没有再追问,只是点点头道:“那既如此,随便也可以。”
“什么意思?”崔和看向他。
“夫人,我忘记告诉你,”朱长赐站起身慢慢拂了拂衣摆,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道:“朱家的人,一辈子只能娶一次。”
闻言,崔和顿时傻眼了,“一,一次?”
“.......”
完了,这般果真难以收场了。
————
另一边,乐菱被扔进草里还啃了几口泥,她胡乱擦了把脸,但手上也沾了泥,顿时整张脸和小花猫一般,她也顾不得这么多,立马爬了起来。
她看到了不远处在努力将行李塞进翻倒的马车里的觉五,朝他用力挥了挥手,然后喊道:“叔,马往哪跑了?”
觉五被她这一声叔喊地脚下一个趔趄,半晌无语,“乐菱,你要不要先避避雨?”
“不用不用,是我骑不好,才让马儿受惊的,我得想办法找回来。”乐菱说道。
“不必了,”觉五指了指山路往下,“二殿.......萧前辈马术精湛,一定可以驾驭的,应该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乐菱对那个凶巴巴地想要杀她的男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她一听到他快回来了,估计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这般还算好,万一他要她滚蛋就不好了,她缩瑟了一下,还是朝山路下走去。
“欸!乐菱,你去干什么?”觉五急忙叫住她。
“我,我去看看那个萧大哥。”乐菱不安地说道:“放心,我就看看。”
觉五:“那注意安全。”
“好。”
乐菱独自一人往山路下走,这里往下的路更加泥泞,还没走几步,她的脚就完全陷进了泥里,因为下雨而天空阴暗,四周都暗沉沉的,越往下走,她惴惴不安地往四周看了看,生怕有什么野兽扑过来。
突然她的脚磕到了硬硬的东西,然后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
“噗通!”
她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感到嘴里又吃进了一大口泥,乐菱挣扎着从泥地里爬起来,呸呸呸地不停吐着泥,她此刻已经后悔自己非要下来看看的行为了。
刚刚在草丛里沾到的泥好不容易被雨水冲刷了去,这下又完全变成了一个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