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骂任他骂,谢景还是没松口,意思是你不放手,我不松口,
迟星痛得五官扭曲,深怕谢景把他手上的肉撕下来“谢景!你再不松口我把你摔地上,再也不管你了!”
谢景置之不理,下口好像又重了些,迟星扯着嗓子惨叫,往前一步踩了个小石子,身体不稳,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两人吃了一脸灰,谢景好歹是松口了,迟星的胳膊上却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伤口处甚至渗出了血来。
迟星龇牙咧嘴地捂着胳膊“谢狗!我好心好意帮你解围,不感谢我就算了,竟然咬我!没有我,你走得动吗?”
这话完全触到了谢景的雷区,他别开头不看迟星,压抑的声音却显示出他现在的愤怒“谁稀罕你的好意,我不稀罕!滚!”
迟星自顾自爬起来,一连说了好几个“好”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可是你说的,上次的事用这次抵,我们两清,谁也不欠谁。”这么说完,迟星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景依然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直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他还是没有动一下。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太阳渐渐染上橘色,谢景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人会来找他。
身后传来喘气声,谢景后背僵了僵“你又回来干什么?”
胳膊上被湿漉漉的东西舔了舔,谢景转头,发现小蜜蜂蹲在他身边,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瞅着他。
谢景一愣,往四周看了看“你怎么来了?”
小蜜蜂当然不会回答谢景,它在谢景身边转了两圈,一边转一边用鼻子嗅,谢景叹了口气“回去吧,我没有吃的。”
小蜜蜂尾巴飞快地摇起来,谢景往自己口袋掏了掏,半晌过后,竟然又找出一颗糖果,他哑然一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小蜜蜂本能地朝谢景凑过去,他将手往后一缩“狗不能吃糖。”
手心突然被谁掰开,谢景往后仰头,迟星正低着头俯视他。
把糖果拆开放进嘴里,迟星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不抱你了……改成背怎么样?”
“不怎么样。”谢景根本不想理会迟星。
迟星蹲在谢景身边,用手指戳了戳谢景的胳膊“谢景,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拧巴。”
谢景留给迟星一个后脑勺,迟星眯着眼睛打量他,突然发现谢景的耳垂染了点红。
他眼中闪过狡黠,叹了口气说道“阿景,我走了。”
谢景没有搭理他,直到身边终于没有声音才转了头,结果一转头,发现迟星正撑着脸和他大眼瞪小眼。
谢景:……
迟星:“阿景,你根本不想让我走是不是?”
最后迟星和小蜜蜂演了一出蹩脚的把戏,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留下来,从下午到黄昏,从黄昏到入夜,两人一狗就这样默不吭声地并排而坐。
幽兰的夜空缀满星光,迟星仰着头数星星,正当他以为要继续这么地老天荒地坐下去时,耳边传来了轻飘飘的人声
“回去吧……”
“这次……不许抱……可以背。”
第6章 你愿意陪我通往永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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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大笑打断了谢景的思绪,比尔博士忍不住调侃“糟糕的开头,浪漫地和好。想必从那以后你们就成了朋友吧……谢先生,你们的少年时代真……可爱。”
可爱?谢景略带嘲讽地勾起嘴角。
屋外传来敲门声,谢景立刻将电话挂断,而后唐慧进来了。房门是从里面反锁的,要想进来只有用钥匙才行,谢景瞥了眼唐慧手里的钥匙,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唐慧挂着讨好的笑:“小景,叫了你好多遍……所以我开门进来了。你爸知道你回国,特地在‘水云间’订了包厢……”
水云间是当地有名的中式餐厅,这几年食品工业迅速发展,工业流水线制造的食品廉价且美味,去餐厅吃饭已经成为奢侈,因为那里的价格往往高得令人咋舌。
“不必。”谢景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并不想在这个家里久留,之所以现在在这儿,也是为了破译迟星留下的匣子。
“小景……”唐慧用使出了她一贯的把戏——示弱“这么多年不见,你就不想我们吗?以前爸妈亏欠了你,现在想要弥补……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吗?”
谢景直视唐慧,将她那双漂亮眼睛里的伪装看得一干二净,第二次拒绝更是毫不留情“不需要,谢谢。”
没想到谢景这么决绝,唐慧抱起胳膊,也懒得装了“长大的儿子不由娘,既然断绝了关系,你又回来做什么?”
什么?谢景眉头一皱。
唐慧翻了个白眼“难道不是你给谢昀发了短信?”
“什么短信?”谢景隐隐嗅到了不对劲。
“你给谢昀发短信,说你会回来,还说有重要的话告诉他。”
原来迟星拿着他的手机,不仅仅买了两张机票,还给谢昀发了短信!
“小景,去还是不去,你自己给谢昀打电话。”
手机嗡嗡响动,迟星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阿景,晚餐食用愉快。调皮.jpg]
——
与此同时,迟星将耳麦摘下,拧了拧酸痛的颈椎,他又将视线投向电脑,电脑屏幕还在不停地弹出代码。
站起来走向楼顶的边缘,橘红色的夕阳在城市边缘投下巨大的遮罩,将数千座高层混凝土建筑倒扣在里面。迟星张开双手,恰好有微风吹过,他的衣角被风吹得鼓起来,远远看去好像随时要从几百米的高空直直坠落。
嘀嘀嘀。
身后的电脑屏幕上弹出“系统设置成功”字样,美国那边的数据已经到手,迟星知道,黑匣子最后一块bug已经被他修复完毕,接下来就看谢景了。
迟星俯视着楼下,目送一辆车越行越远,他喃喃道“阿景……你会选我吗?”
又待了一会儿,重新将帽子带好,迟星夹着电脑往楼道走,这时有人打了个电话进来,迟星很干脆地挂断,随后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不治了。”
——
云水间的包厢很大,他,唐慧,谢昀三个人的晚餐却占用了一张可供十多个人就餐的餐桌,可想而知吃饭时的氛围会多么冷清。
因为父母常年不在家,所以大多数的时候,谢景都是一个人吃饭。习惯了一个人之后,谢景自然而然养成了和别人保持距离的习惯,倒不是因为他生性冷漠,而是习惯使然。
在市郊的那段时间,迟星经常会半夜翻墙进来找他,有时候带着小蜜蜂,更多时候是一个人过来。
自从某次半夜谢景让他吃了个面包后,迟星就好像沾上了深更半夜吃夜宵的习惯,一旦来了总要在谢景家搜刮点东西才走。久而久之,谢景每次都会提前把东西准备好,因而好几次被迟星笑着调侃为“小媳妇”。
有一次迟星掐了只兔子过来,谢景一开始以为这是迟星送给自己的宠物,刚想让他拿走,迟星突然当着他的面,一刀插进了兔子脑袋里,兔子的两眼之间立刻了道缝,淋漓的鲜血流进了兔子眼睛里,整个眼眶都染成了红色。
迟星揪着兔毛,手腕稍斜,刀尖抵着那道缝,平着鲜红的血肉硬生生将兔子皮扒了下来。它左手拎着兔皮,右手拎着血淋漓的兔子,十分畅快地说,阿景,今晚我想吃兔子肉。
外边响起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咔咔声,唐慧挽着谢昀的手进来了。
虽然这个时代的生物技术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突破,但对大部分人来说衰老、死亡是永远避不开的话题。谢昀这些年沧桑了许多,两鬓有几根零星的白发,即便整个人精心修饰过,也抵不过岁月的打击。
谢景朝他点了点头,算是问候。三人在位置上坐好,唐慧坐在谢昀旁边,谢景坐在谢昀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超大圆桌。
菜送上来了,气氛差点凝固时,谢昀敲了敲桌面“谢景,你想说什么?”
谢景的面部轮廓和谢昀很像,只不过一个在商场浸染多年,看起来精明冷漠,另一个瘫痪多年,看起来沉默阴郁。
“没什么好说的。”谢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谢昀一眼,他的态度表现得很决绝了,自从决定离开他们的那一刻,谢景就从来没有想过回来。
谢昀并没有什么反应,比起这出无聊的父子相见戏码,他在乎的是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