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晚笑笑:“是,我的确怕你爬了我阿兄的床,叫他恼火,他不是傻子,但若是喜欢你,方才也不会教你那般狼狈的逃了。我给你机会,让你在国公府全身而退,走不走看你,我只是不想叫府中乌烟瘴气,全是你们这种心里装着下三滥的奴才罢了。这些银钱虽然不多,给你绰绰有余,拿上钱,离开国公府。”
沈惊晚将银钱推到夏云面前。
夏云冷眼看着桌上的碎银,讥讽道:“这么点钱就想打发了我?我若是不走呢!”
沈惊晚看向她:“当真?”
夏云回道:“当真。”
她点点头,将银子全数又收了回去,放进匣子中,而后拿起匣子开了门,冲门外的春儿与银朱道:“请嬷嬷来,将她丢出去,小厮日夜守门,但凡靠近国公府,唯他们是问!”
不多会儿,就听到夏云被人架着,哭哭啼啼的送走了。
沈惊晚将木匣子丢到桌上,哐当一声响。
-
沈延远洗完澡从浴桶中出来,嘴上骂骂咧咧道:“这群孙子,还真是下死手,妈的,泡个澡跟杀猪似的,水都腌肉里去了。”
伸手捞过屏风上的衣衫替自己系上黑色的发丝顺着水缓缓滴答下去。
将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的束起,水珠子顺着下巴流了下去。
打眼瞧见了沈惊晚方才拿来的瓷瓶,走了过去,迟疑的拿起。
放在手中看了看,又掂量了两下,忽然啧了一声。
打开冲瓶口一瞧,满满当当的药粉。
不对?上次那药哪有这么多?
他将药粉倒出来闻了闻,粉末却被吸了满鼻腔。
“呸呸呸!”沈延远连连挥着面前的细粉。
又看了看瓷瓶,确实是那个瓷瓶。
忽然察觉出不对,这药。
脑海中一闪而过谢彦辞的脸。
“他妈的,想打我妹子主意?”
他一把将药丢到桌上,伸手取了外袍,胡乱的系上后将药拿走,开了大门。
第40章 你在笑什么
肆拾
-
沈延远单枪匹马直闯安陵候府一事, 沈惊晚自然不知。
沈延远将东西放在谢彦辞面前时,谢彦辞正面色自若的喝着茶,眼神扫过桌上的瓷瓶时纹丝未动。
沈延远一只手摁在桌上,冲谢彦辞冷冷道:“姓谢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当初你瞧不上我家小晚儿, 现在你眼见着她心里没你了, 你又不痛快,是吧?”
早春最新的茶泡出的水回着甘,苦中带甜,谢彦辞咽下去后,漫不经心的擦去指尖的水珠, 并不作答,只是道:“她若是不要,就丢了吧。”
沈延远冷哼一声:“丢了?自然丢了,只是不想欠你恩情,而今你们二人各自安好,也没必要互相纠缠, 等到天一变,不定你们各自南北飞。”
语毕抬脚便出了门。
谢彦辞的手屈了屈, 看向桌上的瓷瓶,久久未曾收回视线。
沈延远出了安陵候府门,正巧遇到从外面回来的高氏, 高氏满脸笑意,在瞧见沈延远的时候微微顿了一顿。
而后干笑道:“世子是来找... ...彦哥儿?”
从前沈惊晚与谢彦辞有婚约时,她忌惮两家合在一起的势力,毕竟若是当真成了, 日后她再想使些绊子可就不容易了。
毕竟父业子承,谢彦辞是长子... ...
未曾想,老天眷顾她。
后来得知谢彦辞与沈惊晚婚约作废,连着两日胃口都好了不少,现在再看到沈延远时,只是心里又犯起了嘀咕,并不痛快。
想着莫不是上次卫国公寿辰一事,叫他们冰释前嫌不成?
沈延远将高氏揣测的眼神看在心里,大约明白了从前沈惊晚说他并不好过的意思。
幼年丧母,而后再迎新母上门,便是生父也成了继父。
沈延远也没多说,只是微微后退,双手合抱,规矩的道了声:“夫人。”
高氏便装模作样道:“哟,世子还跟我客气,既然来都来了,用过饭再回吧。”
沈延远温声道:“不了,母亲还在家中等我,这就回。”
高氏也就不再留。
等到沈延远的马蹄声渐去,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狠意:“安陵候府的爵位只能是我儿的,谁也别想夺走!”
-
“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回去啊?要不我回东市找几个伙计帮忙将东西送回去得了。”一粉装丫鬟站在路边小声道。
顾卿柔双手叉腰,脸颊被烈阳晒得红扑扑的,汗水顺着下巴流进衣领深处。
她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算了吧,现在再回东市,还要走不远的路呢,我再也不这么个日头出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马蹄声就从长街那头传了来。
只见一匹雪白的骏马奔腾而来,马上男人气宇轩昂,身姿挺拔。
再定睛一看,正是沈延远。
沈延远身着玄青色的流纹袍,从那头恣意潇洒的疾驰到了这头,眼见着就要路过时,顾卿柔忽然来了主意,冲着沈延远张开双臂,挥舞着跳了起来。
沈延远心中有火气,目不斜视,就那么直直的从她身边掠过,倒是扬了不少灰。
还在半空中蹦的顾卿柔傻眼了,这?
他是不是瞎?
顾卿柔吃了一肚子灰,心中有火,二话不说,提起裙摆就追着马屁股后面撵,边追边喊,灰尘是没少吃。
眼见着马嘚嘚驶远,她才发现,好像的确追不上了。
喘着粗气,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端方一类的束缚,直接喘着粗气蹲到了地上,连着呸了几口,直到嘴里没有一点土星子。
灰头土脸的没有分毫小姐的模样。
“脑袋长天上去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瞧不见?”
她伸手拢着蚂蚁不让跑,絮絮叨叨的嘟囔着。
许是因为天热,连骂人的力气都小了许多。
“嘿,母... ...”
“顾姑娘,你在地上找金子呢?”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男音。
顾卿柔一抬头,对上沈延远似笑非笑的眸子,男人眼睛含笑,好似皎洁的月牙儿,闪着微光,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她。
那一天的天气好热,热的顾卿柔忽然觉得眼前昏花,男人的月牙一般的眸子她都不敢对视了。
慌忙收回视线,急忙站起身,胡乱的整理着衣服,拍着自己的脏乎乎的手心。
拍完后,实在是没有事了,又掐着手低头嘟囔道:“你不是走了么?”
沈延远从马上横跨下来,嗯了一声,一只胳膊随意杵在马鞍上,说的很是漫不经心:“嗯,是走了,可我听说这里有金子,我就折回来,打算找找,没想到,找到了在找金子的顾家姑娘。”
“小姐!”
身后的小丫头好似找到了救星,冲着这头拼命扯着嗓子喊。
沈延远一顿,微微偏头一看,大致瞧了瞧地上的东西,扬了扬下巴问道:“都是你的?”
顾卿柔有些不好意思,将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而后,也不看面前的男人。
天真是热的没法活了,脸颊滚烫的仿佛煮熟的虾子,她想,自己一定丑死了,又脏又臭,灰头土脸肯定和小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东西买的还不少。”
再一抬头,男人已经去了她身后,手中不知何时有了绳索。
他蹲在地上还在冲远处走神的顾卿柔道:“顾大小姐,能不能过来帮个忙?”
顾卿柔如梦方醒,急忙折回去,声音无比清丽的应了句:“能!”
心跳的很快。
男人背对她,一样一样东西码好,也没叫她做什么,只是一样一样,极有耐心的问道:“这个是能放下面,经压的吗?”
顾卿柔也不知道自己回了什么,反正一个劲儿的点头。
沈延远摞好最后一样东西,挑衅一般,道:“真是个傻子。”
顾卿柔出奇的没同他计较,看着男人微微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将东西一样样在马背上放好。
再转头看向她:“走吧。”
顾卿柔一愣,“走哪儿去?”
“你说走哪儿去?不回家?你别告诉我你还要买。”
顾卿柔连连摆手:“不买了不买了,这次为了宫中宴会的,都买好了。”
沈延远点点头,小丫头默默地跟在身后。
沈延远觉得不对劲,平日伶牙俐齿的丫头今天这么安生?莫不是方才被他说不高兴了?
想到这儿,喉结上下滚了滚,转了转语气,口吻柔和不少:“要是还没买完,我就陪你去东西市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