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津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早知他就不该跟阿娘讲了,他心中懊恼无比,手上却抱着罐子没有松开。
燕玄远回到燕家之后,告知燕媚东西已经送到了裴星津手里,燕媚也没有多问,反正她也只是不想让自己内心愧疚而已。
她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用了午食后,燕媚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燕家的花园中。
昔日花园中开凿了一处内湖,湖水碧如翡翠。
湖边也栽种了不少水生植物,比如美人蕉,鸢尾,红廖,蒲草等。
过去一年花园无人打理,鲜花早就凋零,如今湖边只剩下杂草丛生。
燕媚一身沈色襦裙,纤腰盈盈,乌发如缎子般垂在脑后,站在湿冷的春光里,让这杂丛生的花园里添了几许鲜活之色。
她在湖边站了良久,眸光悠悠的望着湖面发呆。
慕祈派来的暗卫躲在花园的一棵合抱的树下,时不时的从树后探出头来看看燕媚的动静。
见燕夫人心事重重的来到湖边,他已然感觉不对劲。
一开始他猜不到燕媚想要干什么。
脑海里猛地蹿出来一个念头,让他大惊失色。
燕夫人不会是想不开吧!
否则怎么会一个人来到湖边?
戚三一颗心免不得要悬起来,王爷派他来盯着燕夫人。
若是燕夫人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这颗脑袋也就保不住了。
树后面的戚三神色警惕,只等燕媚寻短见,他就马上下水救人。
湖旁边的燕媚心里也在琢磨,她知道慕祈派来的人一定守在附近,只要她一出事就会马上出现。
她咬咬牙,将手中的油纸伞一丢,春雨扑面而来,蒙蒙细雨湿了她的春衫。
她抬脚往前迈出一步,作势要跳湖。
忽然耳边听到一阵风声,她没有回头,闭上眼睛,身子往前扑。
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往后拉回去,燕媚身子稳住,回头一看,是那天替阿爹错骨的黑衣人。
果然是他。
那天她还以为此人是洛宴清带过来的,没想到是慕祈的人。
燕媚站直后,挥开他的手,微微挑眉道:“阁下每日盯着我,是什么意思?”
戚三明白了,燕媚这是设计将他引出来,这燕夫人当真狡猾。
戚三退后一步,神色恭谨的拱拱手道:“属下是奉王爷之命保护夫人,并没有其他意思。”
燕媚的小脸沉下来,她:“也是你奉命让裴星津的马车跌入水中的?”
戚三见已被她识破,并不再言语。
燕媚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保护。”
戚三神色自若的说道:“属下是奉王爷之命来的,若非王爷亲自下令,属下便不会离开此地,夫人若是想要属下离开,不妨亲自跟王爷说。”
燕媚见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难啃的骨头,俏媚的小脸上晕开薄怒:“既然你想要我亲自跟他说,我亲自跟他说便是。”
燕媚回到自己的闺房里,拿出笔墨,思虑片刻之后,写了一封书信。
她将书信交给戚三,冷淡道:“你们王爷看了之后,自然会明白。”
戚三什么也没说,接过书信后,拱拱手就走了。
慕祈在一日后接到戚三的飞鸽传书。
他先是看到信笺上的落款,娟秀的一笔簪花小楷,写着“燕媚”二字。
慕祈的心狂跳起来。
自他来幽州之后,一颗心就像死水般。
直到看到这两个字,他的心又活过来了。
秦风站在一旁,往信上瞥了一眼,依稀看到是女子写的字。
秦风笑了,朝慕祈挤眉弄眼道:“主上,这是燕夫人写给你的吧,属下猜她一定是改变心意了。”
慕祈没说话,嘴角勾了勾,如果她是来求和的,他勉为其难的答应也无妨。
不过她若是想回来,必须答应他,往后再也不提离开才行。
想到这里,他迫不及待的去看信上的内容,才刚看了几行,脸就彻底黑沉下来。
看完整封书信,慕祈将书信往案面上一拍,那力道大的吓人,直接将一整张书案都给震成两段。
秦风被慕祈要杀人的表情给吓了一跳,刚才主上不是还挺高兴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变脸了。
难道是那封书信出了问题?
秦风知道慕祈在气头上,硬着头皮问了句:“主上,燕夫人都说了什么?”
慕祈黑着脸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谁跟本王说她改变心意了,这个女人的心比石头还要硬!”
她不仅没有改变心意,反而越发过分了,竟亲自写信过来,告诉自己与她已无瓜葛,让他将暗卫撤走。
他让暗卫去保护她,不都是为了她好么,她不仅不领情,还如此伤他的心!
慕祈拍烂了书案还不解气,又抓住那封书信,撕了个粉碎!
可仔细一想,自个若是要生气,不正好中了燕媚的计么?
她既然不让他的人跟着,他偏就不答应。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写信给他,那他好歹要给她回一封过去。
低头捡起地上的笔,却发现狼豪已经被他震断了,他将笔一丢,抬头吩咐秦风道:“拿笔墨来,本王要写信!”
第90章 曲江踏青 世间的男子都死绝了,小女宁……
又是一日, 黎不言的徒弟麦冬替燕朝玉针灸放血后,燕媚将他送出去。
回到屋内,见燕朝玉刚好吃完药。
比起刚正骨时, 现在燕朝玉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可见黎不言的药是有效的。
不过, 燕媚心里一直盘亘着一个疑问,今日见燕朝玉心情还不错, 便多问了一句:“阿爹,为何黎不言不肯替你治腿?”
这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燕朝玉道:“当年,你姑母有了身孕,先帝让黎不言替她安胎,若不是他好酒贪杯,一时大意让人钻了空子,你姑母那胎就不会滑掉, 这事情自然算到他头上, 阿爹跟先帝进言,请求先帝责罚黎不言。”
“那时候西北王与阿爹政见不合,此事又刚好被他知道了,西北王替黎不言求情,让黎不言免去死罪,被逐出了皇宫。”
黎不言侥幸逃过了一劫,但对他燕朝玉也恨上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黎不言对她燕家之人如此反感。
却肯答应西北王的要求前来替她阿爹治病。
从燕朝玉的屋内回到自己的也院子里,戚三冷不丁的出现在她面前,将手里的一封书信交给她。
“燕夫人,这是我们家主上给你回的信。”
看到信封上那苍劲有力的字迹,燕媚的心似被什么撞了一下, 见左右无人,迅速的从戚三手里将书信接过去。
她拿着书信进了屋,关上门,跽坐在榻上,纤指利索的信笺打开。
待看完信笺上写的之后,燕媚捏着书信的手轻轻抖起来。
她死死的咬着朱红的唇瓣,将艳丽的嘴唇咬得发白。
慕祈……他太过分了。
他都已经写了放妾书,却还不肯放过她。
她让他将戚三调走,他不答应,她撇清和他的关系,他说做过她的女人,就一辈子是他的女人。
这是什么意思!
燕媚气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个男人简直欺人太甚!
可她冷静下来想想,生气又能怎么样,那个人独断专行惯了,他若是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既然他喜欢让人盯着她,那就随便他好了,反正放妾文书在她手里,嫁娶自是她做主,她就不信,堂堂摄政王还能强取豪夺不成。
她也懒得再给慕祈回信,在屋内闷坐了一阵,便又出来了。
这时,戚三从屋梁上忽然跳下来,立在她面前:“燕夫人可有书信回给王爷?”
燕媚眉尖微挑,杏眼瞪过去,冷冷的吐了两个字:“没有。”
“那燕夫人可有话带给王爷?”
“没有。”
戚三发现燕媚的眼眶微微发红,显然是哭过的,也不知王爷在书信里说了些什么,不过王爷另有一封信是给他的。
让他依然保护燕媚。
可见王爷心里还是有燕夫人的,燕媚动怒了,戚三不敢惹,既然没有那就算了。
戚三给慕祈的回信也是言简意赅的一句话:燕夫人什么也没交待。
慕祈那边收到回信,气的又震断了一张案几,不过更气人的事还在后头,军中押送的粮草只够七日,他多番催促,朝廷的粮草久久不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