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

“关于你们回去之后,海鹏他们的修炼。”

这话,方法僧说的简短,意思却很直接。

而作为龙泉山曾经最年长,如今一朝回来也是辈分最大的两位师兄,眼前这两个也立刻‘心领神会’了。

“哦,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们。”

“三十六年的空窗期,这帮小子太缺少挫折教育,咱们是时候回去给小师弟们重温一下我们龙泉山特有的修炼功课了。”

对此,张天纵插着兜,拎着登山包比了个一切有你们的手势开口。他身旁的方海问也淡淡接话道。

“另外,我们准备了很多‘礼物’。”

“还有两个不人不鬼的死鬼师兄死不瞑目,午夜还魂回去索命之类的‘感人’环节,我想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方定海:“……”这两个‘魔鬼’这一唱一和的在这儿胡扯。

想也知道那一整个不思进取的龙泉山风景区上下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了。

不过话到说这儿,也是分别的时候了。

三人就此告别,一场斩妖之行已是告一段落。

在他们身后就是龙江市的高楼建筑,还有地铁公交,这么看,城市的科技并不使他们这样的修佛者感到格格不入。

事实上,入世和出世从无冲突。

成佛,从来是从尘世中来,往尘世中去罢了。

——经过此事,他们也要在这三十六年的人间继续自己从前没走完的路了。

“走吧,先回龙泉山,这里就先交给定海,我们也接着去做自己该做的。”

“我们二人作为龙湖之水当年最后还活着的两个因果和定海成佛前的命运纠缠到此为止,其余剩下的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了。”

张天纵看了眼自己手掌的深色鳞片,说着一手插回兜里,长身立在那辆越野车旁,身上充斥这男性化的英俊潇洒看了眼一旁的方海问。

“嗯,你来开车。”

方海问先一步上车,又留了个背影给某人。

那车载音乐亮起,并再一次放起了一首对于他们俩而言熟悉的歌。

对此,按着车门一边,张天纵这一次也跟着转头,最后看了眼这城市俯瞰下的千年人间,这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明都是两个男子,但当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站在另一个和他经历了多年生死的男子旁边,两个人倒有种挚友间默契无间的配合感觉。

山河天纵。

踏海问道。

最是孤光自照,肝肺冰雪,胸次江山。

那一年洪水中师门被冲垮的阴霾被拂开,这一天位于城市另一头的龙泉山好像也终于出太阳了。

而顺着这一条和天接壤的地平线,往山路那一头的公路上驶去的越野车开走了。远远注视着这一切的摩托车身影也向着另一边行驶最后又消失了。

远处,另一边偌大的现代城市中央。

随着视线扩散到山和城市并立的市中心,都市俯瞰全貌下,一个十字路口屹立着一台现代化的交通指向灯。

各种信号灯在电子屏上左右跳动。

处于规划建设中的高架桥上方,车流排列整齐如同一道环形光圈。使龙江市正对岸的一条龙形湖泊若隐若现。

上班族,学生党这些早已结束一天工作生活的人在都市中以常人面貌融于人间世界。

可当车声被淹没,人群变小,又闪现离开。

黑暗的天幕上方,却另有一个白色界线,挡在众人头顶,使人不会对另一边有任何知晓。

这光,是非神明世界这一端的界线。界线,出自古佛经,意为一种结界法咒。

数千年来,眼前这佛法光芒普照下的人间,受已陨落的一代诸佛保佑,延续着世代的繁衍,进而催生出科技文明和现代世界的雏形。

可这三千诸佛构建的大千佛教世界,原本就是一个架构在神,魔,妖和人四者并存的世界。

无人知道,何时一个魔会混迹于现代人群。

也无人知道,何时一个现代人就能修炼成佛。

但唯一知道的就是,一旦当有妖魔入世作恶,凡佛门弟子,无论此刻是百年前,还是200X年的如今,都必以佛法镇压,维护大道苍生。

这一个法则,维护了人间数千年的太平。

我佛如来。

从来救苦救难。

——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4/6

第65章

佛经之中, 袅袅佛音下红尘中已经是又一个轮回过去。

这天。伴随着这辆去往某个山中景区的车从龙江市这一端离开。一辆送走了对方的黑色摩托车也再一次一个人驶入了城市中央。

夜幕在引擎声轰鸣中一点点悄然降临, 当一身黑衣,头盔下都难以掩饰这一张面容漂亮白皙的年轻僧人迎着城市中呼啸的冷风来到无人的山顶时。

今晚的星星正空旷而冷清点缀在整个黑夜下的天空。

四面无人。他人停下, 一步跨出身下的摩托车, 脚下的小石子也随着猛地踩住刹车,摩擦上地面有些燥热的鞋底一起向前动了下。

接着,将钥匙拔出扔进兜里, 他才一手抬起那只带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又将身上的背包单手一下拎了下来。

那包沉甸甸的, 碰撞中似乎是装着法器之类的东西。等他下车,用另一只手将头盔玻璃被推上去, 又将包拿下来一步步走至车前。

接着, 他才找了个地方, 摘下头盔, 又背着风坐下, 将肩膀抵在一侧车上,任凭风吹起了他的黑色碎发。

这一下,方定海一个人往地上一席而坐, 按照他以往的性格来说倒是难得随性了一次。

这半山顶上, 现在只身下他这么一个人。他将包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

——这么看,当方定海低下头时, 一头黑色头发都快长到一双眼睛底下了。

他的面孔线条本就冷,长得也很非常完美漂亮,曾几何时, 当他刚开始这一场人间历劫时,他还对这一切尚且有着隔阂感,可如今即便现在一身现代人的衣着行头,他也已经习惯了这一切,身上更有一种孤傲出尘犹如苍生冰雪般的气质。

他学会了开心和不开心。知道了自己喜欢什么。会奔跑。又有了心跳。

红尘中的七情六欲真的把他从四大皆空中第一次变成一个人,又一次次地闯过了这场劫数,只是,这一切到底是谁带来的,他或许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一个答案,可此刻他却不能去多想这个问题,因为就如同一个不断在循环中的轮回,一场凡人的生老病死一样,不知不觉,他和那个人约定好的那件事已经到了尾声了。

由欲生情,当情带来了两个人在佛法世界上的又一层感悟后,他们二人都很清楚,下一个要面对的,就是在这场欢喜之禅中的最后一步——即真正意义上的大彻大悟。

有情很难,而现在要放下情更难,对于两个出家人而言,他们之前要从自己一辈子的孤独冷漠中走出已经是花费了许多,而如今又要把这种私人情感进一步地去学会放下,这种感觉就更奇怪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被挖去了心口的一块。正因为之前都是真心去付出,完全投入景区的当这对于二人来说心知肚明的那一刻来临时,才会异常地不自在。

而眼前,龙江市灯火通明。正在经历这一场欢喜禅中最后一步的年轻僧人坐在摩托车旁看着月亮,也显得有一种骨子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在他手中,除了那一排接下来另有用处的淡金色无名的法器。就只有被他从包里取出,又随手翻开的一个旧钱包,一部手机还有一大包不知道是什么用处的药。

那一大包伤药,一看就准备有好几天。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至今还在他手上没给出去。

此外,那个边缘擦破严重的钱包被他拿在手中,手中翻开的一侧除了一张字迹模糊的出生证明,就只有底下摸出的两颗水果糖。

他到现在都舍得没有去吃下这些糖,因为他知道,如果吃了,或许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再也无法去吃到世上任何一颗糖了。至于,他的这只年代很不符合现代城市的手机关机快三天了。

这是一种苦行。就和曾几何时他所说的,古佛国那些僧侣们一样,刻意的长久饥饿,刻意地淋雨受冻,以及刻意地将血肉喂食给鹰,都是一种对于僧人来说到了一定程度必须面对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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