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帝本来还想着苏毓来的正是时候,没想她一进来的还是赣南大雨的事。
于赣南的大雨,老实,武德帝并未当一回事。不过是下雨罢,河水暴涨决堤。等雨停,过几日便能褪下去。正月里还没春耕的时候,大雨又耽搁不什么事。
私心里对此不以为然,他装模作地沉吟片刻,抬眸瞥一眼白皇。直这桩事他早已知晓,且赣南的暴雨有内阁定夺,让苏毓不必太过担忧。着话,他慢吞吞地原地踱几步。虽然未曾当着白皇的苏毓什么,但显然他觉得苏毓心的有些过界。
苏毓与白皇对视一眼,注意苏毓脸上的忧色,白皇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有什么话,毓娘你且直。”
苏毓当然也知道古代有‘女子不可干政’的法,但是这件事并非小事。若是当真发生瘟疫,将不止是一条人命的问题。赣南十几万的百姓,一旦爆发瘟疫,在这种天气和医疗条件下,绝对会变成载入史册的大问题。瞥一眼白皇,苏毓无法从专业的角度解释什么病毒。只能言简意赅地解释什么情况下人的身体会生病。会生什么的病,这种病会有怎的传染效果。
“一旦发现人传人的现象,那必然就是瘟疫。”苏毓冷静地吐出这两字,白皇的心跟着砰地一跳。她吐出一口气,郑强调,“历朝历代都有过这的教训,还望陛下慎。”
白皇眉头蹙紧:“可有确切的依旧?若只凭臆测,朝廷很难开国库拨款。”
“这并非是臆测,而是有备无患。”苏毓也知道单凭自己的推断,很难服武德帝,“自古以来,瘟疫都是通过人的唾液,尸体,近距离接触和水源传播。一旦有人伤亡,需要及时处理尸体。尸体若不能及时处理,腐烂以滋生的尸毒,会通过风染上附近的活人。”
武德帝听完半晌没有开口,显然对苏毓危言耸听并不在意:“朕知晓,你安心吧。”
一拳打进棉花里,苏毓梗得半天喘不上气。
白皇是相信苏毓的法,但是,她所的这些事情还没有苗头。单单通过大雨,是没有服力的。在朝堂那些人的眼中,一切都只是苏毓一妇人的推测罢。推测无法服朝臣,也无法服武德帝。偏头看一眼武德帝,果然武德帝满脸不耐烦,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罢,你先回去。”白皇不想苏毓因为这件事被武德帝忌惮,只能此为止,“等续宴哥儿的信件上来,确实有不妙的苗头。陛下和内阁会处置的。”
苏毓接受白皇的眼色,心里咚地一沉。
武德帝的模,显然是不想再谈。他转过身去,目光已经落白皇身上,压低音起别的事。苏毓站在一旁模模糊糊听他还在为红梅山庄金屋藏娇的事情做解释,顿时有种无言以对的沉。
知道今日的请求不会有结果,苏毓吐出一口气,告退。
“莫要担心,”白皇看她脸色不对,“朝中自有人盯着这桩事,你且安心。”
苏毓安心不。
离开皇宫,苏毓总觉得南边会出事。虽徐宴素来机敏,但若当真爆发瘟疫,他身处当地,再机敏也不能让他避开瘟疫。出宫以,苏毓便命人大肆购买草药。消毒杀菌的,抑制风寒的,快速退烧的,急速止泻的等等,苏毓专门请教太医,照着这些方子去采购药材。
苏毓在京中搜购药材,徐宴这边还真发现一点有人上吐下拉的苗头。
人不,就两。是吃从河里捞上来死獐子的肉,已经腹泻三无日。原本救济站里想着等人死拉出去焚,但徐宴命人盯着。这事儿立即就上报给徐宴。徐宴一直警惕着瘟疫,虽然只是初期有人腹泻,但他依旧命人严格地监控此地百姓。
腹泻的事情暂不论,五河在徐宴强制要求疏通的情况下终于挖通几条河道。泄洪之事短期内没办法效。但河暴涨的局得缓解。
徐宴看着还没有停的雨势,下一在所有人看来疯的决定:“南迁。”
第一百七十三章
苏毓这一年多挣得银钱对于勋贵来说并不算多, 但采购这草药已经足够。兼之她采购的突然,大批量的买,还能压价。苏毓整整买了十五辆车的各草药。不仅仅草药, 苏毓还花了大价钱买了几百石粮食。虽然这粮食送去赣南, 不亚于杯水车薪, 但不送, 苏毓是无法安心的。
京城的大雨持续了将近二十天才停,但南边的雨势却没好转的迹象。不仅仅草药, 粮食,苏毓还花重金聘请了几个愿意南下的大夫,预备在一个月左右的时日运送去赣南。
苏毓的动作不算小, 大张旗鼓往赣南送东西。
不得不说,暗中看热闹的勋贵永远比伸出援的人多。看着苏毓大包小包送去赣南,都在笑苏毓。笑她这个长公主就算被认回来也脱不开乡野小妇人的小家子气。公才离开没俩月就急急吼吼送粮食送药材过去,这么离不得人。
苏毓的举动人笑自然也人羡慕。女子笑苏毓上不得台面, 男子却羡慕徐宴走运娶了个好妻。不仅持家道能生会养, 出身还高贵。如今妻贤家和,仕途顺利。如此安逸顺畅的日子,自然艳羡。
苏毓不管外人怎么想,她请了白皇出, 调了一支卫兵押送, 确保所的东西能送到徐宴的中。
徐宴提出北迁的建议以,这提议遭到了所人的反对。同行的官员觉得徐宴是真的疯了。
他们并不认为大雨能造成多大的危害, 并没到不可收拾的步, 没必要花太大的代价做出这样的决定。二来他们此次南下的目的是排洪解涝,南迁以,这洪水还谁来管。但徐宴看着没停歇的雨势以及河水中漂浮的越来越多的浮尸, 选择力争到底。
事实上,这次南下的官员不少。方官就不说了,被徐宴拿下的,也识时务为俊杰的。徐宴这样一个小年轻,才步入官场一年不到。声名在外就拿自己当盘菜,未免太过自负。况且,徐宴并非是洪涝救济的主理人。事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同行南下的位官员中,其中主事人万宝园就看不惯徐宴年纪轻轻受到万老爷子看重。南下这一个月,他亲看着徐宴越俎代庖的这举动,早已恼火在胸。此时徐宴的提议惹众怒,他自然是厉声驳回。
徐宴与他争执不下,僵持了半个月。主事人存心要下徐宴的面子,根本不听劝告。
同行的刘觅和廖原对视一,刘觅看着端坐在桌前,盯着舆图不知在琢磨什么的徐宴不太明白。徐宴的忧心忡忡,当真没杞人忧天么?目前的雨势确实很大,百姓受灾严重也是实事。可南迁不是一件小事,粮食都成问题了,这么大的雨,怎么北迁?
想想,他走到桌前坐下。思索了片刻,问道:“当真严重到了需要北迁的程度?”
徐宴目光还停留在舆图上。一只在画图。这是他跟苏毓生活久了学过来的习惯。徐宴是个很聪明的学生,苏毓用过的图表,给他讲解过,他便能举一反运用。如今早已运用自如。
白纸上很快出现了几个奇怪的图像,刘觅的神情跟迷惑。
“必须南迁,”徐宴抬头,“你们没注意到么?”
“什么?”刘觅确实是聪慧,但多年藏在院,到底见识过少,一时没明白徐宴的意思。
廖原闻言心口倏一动,猛合了扇子。
啪一声脆响,吓了刘觅一跳。
徐宴目光看过去,廖原已经快步走过来:“浮尸确实多。只是在这样的雨势下,大批的人冒雨北上,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多口杂,是非也多。咱们的人本就不够,若是这人不服管教,路上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大人,值得么?”
徐宴低下头,又开始画画。他和画的东西,一般人看不懂。两人勉强看了半天,没太看明白。徐宴终于在画完一个表格以,放下了笔:“救济站那边多少人腹泻了?”
廖原眨了眨睛,嘴角抿了来。
刘觅也意识到问题,沉吟了片刻,吐出精准的数字:“已经十个了。除了腹泻,还伴随着高热……”
“从现第一个不对劲到如今第十个,中间隔了多久?”
“……半个月。”
刘觅心冷不丁就咯噔一下沉下去。徐宴的意思他当然懂。在座都是饱读诗之人,如何不知道自古以来大灾之必大难。只是,刘觅觉得事无绝对:“大人又如何断定,这必定是人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