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于一颜离开,赫连城独自一人走向床上的淑妃。
“可倾……”赫连城看着虚弱的秦可倾,开口叫了一句她的名字,却仿佛再也没有了开口的力气。
“原来皇上早就发现了。”只见淑妃秦可倾费力地自床上坐起来,表情与平日所见大有不同。
“……为什么要害朕?”可怜诚轻声开口问她道。
“皇上心里不明白吗?臣妾是从什么时候给皇上下的毒,皇上总知道吧?”秦可倾讥笑一声,满脸的不服输。
赫连城沉默下来。
他当然知道,自宫宴上五王行刺开始,骁骑营统领康临便不知去向,而也是自那时开始,秦可倾便暗中给他下了——千机药。
这药不会使人立刻毙命,却会一点一点蚕食中毒之人的身体,直到有一天中毒之人的身体五脏六腑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才终于发作,而一旦发作,便无药可医。
只是淑妃这暗中的举动被他察觉,他又反下给了她而已。
“是因为朕害了康临?”赫连成喃喃道,虽是疑问的话语,却是陈述的语气,“你看了朕的奏折。”
康临的死讯,是臣子上奏而来,他从未与别人提起过,淑妃若不是偷看了他的奏折,是不会知道的。
“看了又如何,不看难道还要继续被你骗下去?!”淑妃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可倾,朕不明白,你既然爱慕康临,为何当初不与他在一起,反而选择了朕?”赫连城问向床上之人,他虽权倾天下,却从未对秦可倾有所逼迫,这选择,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臣妾自小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太了解这后宫生存之道,臣妾天生就属于这皇宫!”
“呵~”赫连城低笑两声,面上却无一分笑意,“可倾,你的话真是冠冕堂皇,不过是放不下权位,又放不下康灵而已罢。
可惜你既为了权位选择了朕,日日对朕笑脸相迎,另一边却又对康临不死心是不是太贪心了呢?”
赫连城何尝不知道,他早就看清了秦可倾的真实面目,只是心里还存着一份希望,希望有一天,她会爱上他。
秦可倾不知是身体太过虚弱,还是心情激动至此,脸上滑落了两行泪珠。
太贪心了吗?是的,她两样都放不下,她也,不如赫连城心狠。
如若不是一整夜侍疾赫连城,一时劳累毒发,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反下了毒,已经中毒至此。
“赫连城,你知道我为何不喜欢你吗?
因为我们俩是一种人,不,你比我还要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皇上利用人便一定利用个彻底,就比如那颜如虞,一面宠爱,一面娇纵,从最初便是全然的利用,臣妾看着如何不心寒?!
臣妾是恋慕权位,而且是一边恋慕着权位,一边有放不下心中所爱,可是皇上,您比臣妾厉害,看臣妾如今这副模样,便知您是真正的杀伐决断,丝毫不为情所累了。
既事同一种人,我又怎么会喜欢上你?如今我必死无疑,去陪陪康临也好,即使他从未爱过我,我对他却心意不改。”
秦可倾自知她给皇帝赫连城下的千机药乃是暗毒,无药可解,既然赫连城反下给了她,那她便也必死无疑。
她算计不了赫连城,但赫连城对她的执念,也将永远无法解脱,哈哈。
“淑妃?你见不到康临,你只会一人死去。”赫连城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缓缓开口。
“你什么意思?你骗我!”淑妃仿佛反应过来什么一样。
“是。”他只是想试探她,却没想到试探的结果,如此沉重。
“康临在哪儿?!”秦可倾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但也只是声音嘶哑,气力不足。
“康临他自小辅佐于朕,是朕的左膀右臂,朕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介宫妃,而害死自己的臣子。你太天真了,可倾。”
“哈哈哈!赫连城,你最爱的,永远是你自己!”秦可倾口吐鲜血,再也忍受不住一般,跌在床上。
如若不是自己在这宫中,无依无靠,没有任何势力牵扯,赫连城会爱上她?笑话!
赫连城看她眸中一片疯魔的模样,不再理会她,拂袖而去。
那个自小在皇宫中陪伴过他的小姐姐,终究是大梦一场空……
……
皇上昏迷了近三日,重回朝堂,一举重新肃清了朝堂上不安分的势力,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颜侯爷如今朝堂上的爪牙被除去大半,一时再也不复往日的风光。
皇上赫连城这一昏迷,一石二鸟。
于一颜真忍不住叹一声高明。
两日后,后宫舒妃病逝。
……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于一颜重新掌握主理六宫之权,一众宫妃不辞路远来她这偏远的佛堂给她请安。
然而她母家的势力已经被皇上基本除去,赫连城却反而给她主理六宫的权力,如此安排,也不知所谓何意?
而既然她掌握了主理后宫之权,即使自己躲得再远,也躲不了这些宫妃三天两头地过来向她请早安。
“诸位妹妹请起身吧,若无重要之事,诸位妹妹就先回去吧。”于一颜百无聊赖,每天都想着怎么把这些人尽快赶出去。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饶子思心怀不轨,可是自那日她遵照赫连城旨意去安抚饶子思时,才发现这女子实则是个聪慧通透的人儿。
饶子思那日直接主动向自己说明了她的心思,饶若礼是她家中异母庶女,她并无报复之心,进宫一是父亲早有安排,二是为照看三皇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她这一片坦荡,倒也真合了她的意。
如今她去庄妃那看望那三皇子,也经常遇到这饶子思,倒是谈得来。
想来,常说不能以貌取人,除了看对方貌丑不可轻视一层意思,也有不可看对方貌美便妄加揣测人家就是个蛇蝎美人罢。
总之,得亏他的父亲颜侯没有篡位之心,只是一味加深在朝堂的势力,而这王侯势力庞大,终究会碍了天子之眼。
如今这一切,已算是最好的结局。
于一颜刚把众位宫妃赶出去,又见贺连城的总管太监前来。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总管前来,所谓何事?”
“禀贵妃娘娘,皇上让老奴前来通报一声,皇上今晚会过来看您。”
“……”于一颜看着这老太监喜笑颜开的模样,心口瞬间却被一堵,“好,本宫知道了,多谢总管。”
“哪里,这是老奴该做的,奴才告退。”
赫连城派他的贴身总管太监前来告知侍寝的事,算得上是无上恩宠了。
这也代表着,她这次好像真的是躲不过去了。
赫连城这到底什么意思,颜侯势力已倒了大半,反而把主理后宫之权给了她,还大张旗鼓地来宠幸她。
脑袋有病吧?
“走,一应,咱们去见皇上。”于一颜决定主动出击。
……
勤政殿内。
“臣妾参见皇上。”于一颜一进来就给赫连城行了个大礼。
“如虞有何事?”赫连城见她前来,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看向她,缓缓开口问道。
“皇上,臣妾自知德行有亏,不堪大任特来归还主理六宫之后印。”于一颜也不和他废话,一口气说完后,便俯首叩着头。
“如虞这是何意?”赫连城缓缓开口道。
“请皇上答应臣妾的请求。”于一颜俯在地上,跪地不起。
二人在殿内僵持了一会儿,赫连城缓缓开口道,“如虞起身吧,朕答应了。”
“臣妾多谢皇上。”于一颜又给赫连城行了一个大礼,这才起身。
她很想马上告退,可是想自己过来的目的还只达到了一半,生生停了退下的心思。
“皇上,臣妾知道,淑妃妹妹的离去,让您心伤至深。
而臣妾的父亲,他如今这般下场,已是皇上的恩典,皇上不必为了安抚臣妾,而宿在臣妾宫中。”
于一颜一脸恳切,好似知道皇上心中的情伤一般,‘努力’地宽慰着他。
赫连城听她说到此,看向她,“那如虞呢?你对朕……你可还恨着朕吗?”
于一颜一直低着头,听到此处,愣了一下一般,微微摇了摇头,“臣妾不敢,臣妾只希望皇上不要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