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避我一丈之外(19)

伞面挡住逐渐强烈的日光在玉石地面形成一道阴影,遮住于一颜的整个身形。

于一颜一眼看去,在她对面最前的向她微身行礼的女子,容貌即使因掩眉看不清楚,身上散发着容和清丽的气质却能立刻辨别,明明是不欲争辉,却恰好因遗世独立而夺颖,淑妃秦氏。

不过,于一颜的目光似乎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似是不经意地走过她,于一颜的步伐在第二位女子面前停住,看着女子怀中抱着的小娃娃。

小娃娃双眸灵气十足又偏偏显呆呆可爱,惹人怜惜,一丝不苟直视着小娃娃的于一颜下意识地把手中的伞向小娃娃那边挪过去,为其再遮一层日光。

“贵妃娘娘。”怀抱小娃娃的女子见于一颜的作为,恭敬地再次轻声开口称道。

全身贯注于小娃娃的于一颜闻声把目光收回,这才看向这位小娃娃的娘亲,其实听到听声音她就立刻知道说话者是哪位了,“这是你的孩子?”于一颜随意一问的语气淡然。

“是,贵妃娘娘。”眉目绝丽、媚骨天成的女子微微垂首作虚礼,声音却很悦耳惑人。

于一颜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她离开时还是丽妃的饶氏如今已是贤妃装束了。

那么,在这前面行礼的第三人是——,于一颜立在原处,向那处微微瞥去——。

真是齐全。

不过还好,她还是这后宫里位置最高的人,不知是当今皇上心有愧疚,没有让他的心上人跨了那一步之遥顶替了她?还是她自家人的功劳?

“本宫刚回,有些劳累,”于一颜微微抬首看了看伞外欲成骄阳的日头,“诸位妹妹辛苦,也请回吧。”

说罢待对面一干人等行退身礼后率先朝自己的殿内走去——永颐宫。

于一颜进殿立即一把侧卧躺在玉榻上,缓解着做了长时间坐得酸疼僵硬的身体,抬头看见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颜子鹏要走,“你留下。”

“我去当值。”语气俨然一副需要避讳的样子。

“当什么值?你是奉旨来接我的,走什么走。”于一颜一副厉然,打断他。

卧在榻上左手支起额,“二妹之前也是住在此处?”

“...不是,”颜子鹏站在于一颜对面回道,“在侧殿。”

颜似鸳不是四大主妃之位,自然是没有资格住上一宫主殿的,即使有颜侯府做后盾,但有于一颜负罪于前,也是不可能了,更何况永颐宫中是贵妃主殿。

于一颜下意识地往永颐宫侧殿的方向看去,目光有些放空。

“..是谁?”于一颜问道。

颜子鹏沉默,好一会儿,仍是没有回答,看来是他也真的不知道是谁害的颜似鸳。

于一颜等不到他的回答便已知他的答案,“不管是谁,她都是为我。”

颜子鹏微微垂首,仍不复回应。

“好,你去当值吧,我要午睡。”

颜子鹏习惯性地看向家姐,眼中冒出一丝怒气,又很快冷静自制,安静走出殿外。

于一颜见惯不惯,她是真困,没力气搭理也不用搭理。

...

由于午膳进得晚,晚膳也就跟着晚了点儿,于一颜望向面前这一大桌子丰盛无比的菜肴,说实话,真是色香俱全,入口味极。

但不知为何,于一颜脑子里立马浮现出桌前于一应为她准备的饭菜,热腾腾,香喷喷,吃起来特别香。

其实御膳应该比那些菜更香美,宫里的手艺其实比府里的厨子不知要好上几百倍,但就是因为在家,因为旁边坐着个他,味道就这样独一无二了。

于一颜又想起他给自己碗里夹菜的情景,每次都夹得刚刚好,不会让人腻得慌,但是有的菜其实吃着吃着不知为何还是觉得不是那么好吃了,但于一应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因为她埋了心思故意不想让他知道,还是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送,嚼得津津有味,心满意足。

就这么一个无聊至极的小秘密,她就觉得有意思。

“皇上驾到——”

“...”于一颜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动作一顿,一粒一粒往嘴里送的动作戛然而止。

美梦遐想被打断,下意识地,任谁的第一反应也不会开心。

皇帝走进来,于一颜堪堪收拾好起身,上前行礼,躬起身正欲开口的样子——

“爱妃不必。”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她前方清晰温和响起,于一颜也就免了开口。

...

“如虞在用晚膳?”

二人相对无言,皇帝看见旁边桌上的膳食,找个由头般的对着于一颜说道。

“..是。”

皇帝见对面低头的女子似乎也不知该说什么,只答应一声后便再无声响。

赫连城看着颜如虞的模样想起以往,以往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时,气氛总是很疏离凝固。

此刻眼前女子分明也不想气氛像这样僵着,可看她几欲欲言又止的神态,忽然想起,每次她对他说出口几句话,几乎全都被他驳斥,她现在是怕自己多说多错吗?

以前似乎对他来说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错的,都是令他厌恶的。

赫连城感觉没出错,见到这个皇帝,于一颜作为颜如虞时最令她不愿回忆起的感觉随着他的气息的一步步无形的逼近而全面回归,最难堪的,最难忘的,最刻骨缠mian的,如洪水般,不可阻挡。

她曾经也是全然交付于他,与他枕畔温存,交然而语。

这个人在她心目中曾经是这世间出尘第一人,她怀着憧憬,向往之情走近他。

见他四两拨千斤地统筹着朝中局势,待在器宇绝然的他的身边,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一辈子在其中。

谁知,她却成了他的拦路之子。

她的出身挡着他。

她的身份碍着他。

即使他气度再好,也不会给她属于她的幸福。

从她一进来便给她地位最高的玉贵妃而不是皇后之位就应该知道,她当初却不觉。

素未谋面的天真无知的憧憬出现裂痕时便应该警觉,她当初不愿。

于是她从女子变为贵妇再也回不去的时候,不能怨。

后知后觉,便是被动了,一朝入宫,也难以回头。

“朕也来用。”赫连城见女子低头陷入沉思的模样,开口道。

于一颜听见,“是”,立即躬身回答,一如从前,‘一板一眼’,礼数周全。

于一颜让出主位,在侧位坐好。

以往在于府,她从来都是随意地坐在主位,从未换过,于一应从来没纠正过她。

二人在一起用饭又是另一番模样,两人皆无语,‘食不言’的规矩反而是一种解救。

由于晚膳用得晚,用了之后即使天色还早,时辰却不早了。

赫连城应当是专门来陪她的,在她回来的这天,不让她丢了贵妃归来的脸面。

只是,赫连城要留下,也有一个问题。

撤了晚膳,侍婢大都退了下去。

于一颜看向赫连城,坐在柜榻上的赫连城一派沉静自持的样子。

从来都是妃嫔服侍他更衣,但于一颜虽过去有过肌肤之亲,此刻,却不想,甚至是排斥的。

“皇上。”于一颜轻声开口。

赫连城闻声将目光转向于一颜,放下茶杯。

于一颜也难得地从他面对她的脸色上看上一丝接受的意味,似是并不会拒绝。

于一颜却如失神一般,并未注意到,继而开口:“似鸳,是臣妾的二妹,侯府三个孩子当中,就似鸳是庶女。”

“从小,臣妾和弟弟都没有特别注意到她,她却很喜欢和我们在一起玩。”

“臣妾见过庶母辱骂她,父亲母亲对她也不算至好,总是和我们隔着差别待遇,她却和臣妾姐弟三个人一起从小玩到了大。”

“臣妾进宫才知自己原来是个孤僻傲然的性子,原来臣妾弟弟自小时不时埋怨自己的话都不是玩笑,而似鸳竟然还能和臣妾这个姐姐玩好这么多年...”

“臣妾当初进宫之前最不舍的就是她,她还反过来安慰臣妾...”

“她到死都是为我...”于一颜说到后来,语无伦次,也忘了称呼,胡乱地说着自己还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之类的胡话。

很少见到颜如虞这副泪雨潸然的样子,赫连城脑海中同时浮现出颜妃以瘦弱不堪之姿站在众妃面前为颜如虞据理力证的挺立模样,一时动容。

后来反倒是于一颜先反应过来,夜已深,起身伺候皇帝kuan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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