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避我一丈之外(18)

瞬间一股热流涌上眼眶,看到于一颜冷静自制的面容,尽力压制才看看控制住夺眶而出的冲动。

华贵的轿乘已然抬进于府,于一颜望着不远处的那顶华轿,来带她离开此处的华丽的珑乘,甚至不许她至少自己走出于府门外。

于一颜无声地转过身,面向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想蹲下身却又想到此刻身上的不便,只好微微俯下身。

俯身靠近他,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以轻得近乎无声地音调,于一呼一吸间缓缓耳语,“你是我的后盾,你不等我,我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人一直一言不发,却有万般苦涩和难堪。

他为她做了多少事,她到现在还是数不清。

她不会任他自灭,只有锁住他。

于一应眼睫微颤,这是起床后于一颜开口对他的第一句话。

他下意识地要牢记,却被她话中的内容为难到,为难的是他不能相信,却又已经下意识地在心底记牢。

于一颜给了他一句话,他的世界里哪里还有他自己。

说罢,于一颜缓缓站起,转过身,独自向前走去。

自行撑开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的双色雨伞,雨伞明明轻得很,伞面却很是宽敞,将她一整个人都牢牢遮罩。

女子眸色由淡淡逐步变得深沉,行至轿乘,在他人的搀扶下异常坚定地进了轿子,没有回头。

护在轿珑前的队仗整整齐齐,只为于一颜一人开出了道路,不容别人胡乱进入。

对仗在于一颜进轿后拐了个弯,由宣旨的颜子鹏领头,便朝着府门外离去了。

停驻在檐下的几人逐渐被庞大的队仗隔远,于一应目光跟随着坐着于一颜的轿乘,目送那顶轿珑直至离开不见。

——

轿子行至郊外,轿帘摇曳翻动,隐约透露着帘外的光景,于一颜瞥见了守在轿旁行走的于右。

是那人吩咐他跟着她的,于一颜心中一暖。

“宫里怎么样了?”

于一颜目光朝前,却是在向于右问道,眼前虽无聚焦物眸色却不知为何似乎盯着前方不知名的某物似的,坚定深邃。

于右似乎得知于一颜想要问的具体内容,顿了一刻行走三步后,回道:“颜妃薨了。”

她的二妹——死了?

于一颜回神,目光有一刻放空,那个柔弱却坚强的颜似鸳,她的二妹,死了?

自小因身份而遭受无数嘲讽与痛苦却依旧露出天真烂漫的笑颜的颜似鸳,在亲情两难夹缝中却依旧努力存活的颜似鸳,同父异母却从来不抱怨、与他们坦颜相待的颜似鸳...

早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早就看到了自己已在那里两番死里交缠的模样,却还是继她义无反顾地舍身进去...

于一颜眼泪不可控地从面无表情的眼眶中滚落。

她的二妹,还未来得及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她一个小姑娘甚至还未品尝过来到这人间后应得的人间至欢,她还有许多美好的事都未来得及经历,她甚至都不知道很多幸福是什么滋味,就不在了。

“什么时候?”于一颜咽下喉间涌上的酸楚冲动,沉下声音轻声问道。

“半月前。”于右回道。

于一颜听后不再言语。

...

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来意气风发的她一瞬间一败涂地,她的所有都粉碎得彻底,仿佛今后的整个后半生都不得不在狼狈不堪中挣扎不开。

颜侯府才艺双绝的侯府大小姐,貌龄风华,自踏入那方碧瓦朱红的城墙,便开始了未曾有过的摧枯拉朽般的枯萎。

一进去,她很快就被打入冷宫整整两年。

两年里,她由心有不甘渐渐心如死灰。

两年后,她出来,最终认命地接受自己往后的命运,却不料还是一场虚幻的表象。

虚幻的温存与美好,最终崩塌的时候,是久久窒息的痛极。

她失子,是害人反害己;

她受辱,是恶人应得恶报;

把命运妥协交出后,却无人为她辩解。

出来后的归宿最终还是再次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一生中最盛的年华,尽葬。

她太冷了,周围没有一丝丝温度来温暖她,包括曾经最疼爱她的人。

她得到的消息,不过是当时身为骁骑营副将的颜子鹏过来告知她,侯府把另一个有温度的瘦弱女子按放在她原来的位置。

这样一来,他们姐弟三人竟然都进了这座禁宫。

后来,她出来了,却有人永远都陷了进去,永远都被锁在里面了。

她都无法见她最后一面,那个自她进宫后便再也未曾相见的、明明身如弱柳飘絮却站立不倒的颜似鸳。

如今那些人看顶替她的人不在了,就要找到她再把她放回去了。

正好,她也刚好一定要回去。

她究其一生都不能直接跨过去的结,不解此生不能休。

那里还有那么多她未完成的事,她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能放开走掉。

她是怎么出来的?

一应的双腿是怎么回事?

还有她还未想起来的很多事。

她的怨仇,她孩子的,如今还有颜似鸳的,太多太多,即使再乱,她也一定要一一数清,尽数讨回。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在一处停了下来。

“拜见贵妃娘娘。”

“拜见贵妃娘娘。”

“拜见贵妃娘娘。”

真没想到,她回来最先来到的地方,是自己家。

阔别已久,她有多久没进这个家门了,看着朱红府门上挂着烫金的“颜侯府”三个墨笔,于一颜一瞬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放好伞柄,抚了抚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之后,于一颜嘴角很明显地扬起,掀开一片玫红配皇家专属的明黄纹路的华丽轿帘。

外面天气早已放晴,于一颜看向跪在轿撵前向自己行礼的人,嘴角一勾,“祖母大人,父亲,母亲,快快免礼。”

于一颜双手向前虚扶,跪在最前的颜老夫人最先起身,“如虞,孙女...”

老夫人眼眶几乎阻不住看见于一颜之后瞬间涌上的酸楚,声音带有一丝哽咽,“苦了我孙女。”

无论如何,祖母始终是疼爱她的。

“如虞”,颜侯爷夫妇起身,颜侯爷开口道一声于一颜的名字,随即对下马站在于一颜身旁的颜子鹏说道,“我儿辛苦”。

颜子鹏笔直站立在于一颜身旁,此次颜子鹏是作为骁骑营副将的身份前来奉旨迎接护送玉贵妃。

姐弟两人站在一起格外和谐夺目,仿佛本就是取自同一玉璧的两块。

颜子鹏颜色未改,听闻父亲对自己的问候微微点头回道一声“父亲”。

待招呼打完,于一颜做孝顺女儿,在三人面前跪下,“如虞不孝,劳祖母,父亲母亲挂心。”

颜侯爷身后的颜夫人似是压抑不住,在看见于一颜跪下开口的那一刹,身为母亲,还是落下了清泪,忙抬袖掩去。

于一颜随侯府的一行人进府,来到大厅,毕竟是以‘贵妃’身份被接回,于一颜不能久留。

颜穆颜侯爷最先把重要的话向女儿嘱咐,“你之前宫中所顶之罪已被似鸳洗清,不再是戴罪之身,仍是最尊贵的贵妃。”

于一颜状似专注地听着嘱咐。

“始作俑者尚未揪出”,颜侯爷只向于一颜抛一眼神,便传达出‘你知道元凶是在宫中哪些人之中’的意思,“似鸳死因你进去要查明背后意图,还有,和子鹏多相照拂。”

“是,父亲。”于一颜听得认真的模样,在父亲大人语落后倩然起身微微俯首应道,声音虽轻,却清晰坚定。

没过一会儿,队仗便要赶回宫中,于一颜拜别府中长辈,站在府门外,望向自己曾经所居闺阁的方向,承载着她前半生无数欢声笑语的地方,不知是否依旧还在,或是早已冰冷,蒙尘褪色。

转身进轿撵,由自己的骁骑营副将弟弟带领队仗向带过三年熟悉无比的巨大宫墙而去。

☆、第十六章 避爱就宠

“恭迎贵妃娘娘回宫。”

“恭迎贵妃娘娘回宫。”

“恭迎贵妃娘娘回宫。”

雨停之后,气温随着日光的抛洒逐渐升起,抬着贵妃娘娘颜如虞的轿乘赶在正午之前到达宫中某一殿阁。

于一颜听见外面的声音,伸出右手自指尾半支轿帘走出,撑开伞柄,在排列两旁侍婢的搀扶下下撵,“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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