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找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她。”
“我怎么感觉她和你熟得很。徐府的人都说徐姑娘和你倾盖如故,宛如至交,非要邀请你去别院一叙。我才不得不天天在这里蹲守你嘛。”
???千姜一脸茫然。
江永年劝解道“你既然要想在昭京城做生意,还是要和徐家把关系搞好点,毕竟人家手握大权,多少人盼着与其交好呢。”
“什么大权?”
“我知道!”斜也突然插话,“外来的商人,要想在昭京做生意,必须要加入使者团,但大泱只有区区十个名额,而审核这些外商的人……”
“正是徐家?”千姜接了话茬。
“不不不,严格说来,不只他们一家。”江永年补充说,“还要加上四大家族的另外三家,只不过是徐家拍板。”
“你的意思是宋府也参与其中?”听到几个家族的牵扯,千姜瞬间来了兴致,要想接近御史台大人,那就得千方百计制造些碰面的机会。
江永年:“不错,下个月等宋大人回来,又会商量今年的几个名额了。”江永年眯了眯眼睛,道“只希望今年能多找几个乌月国的商人,毕竟那边产的玉啊,可真真极佳。”
“江永年,你赶紧带路,我们这就去徐府别院。”
江永年噗嗤一声,笑道“你以为徐府别院是你想去就能去的?那院子可是在北边的玄玉山上。人家定的是明天见面,你就只能明日去。”
“玄玉山又怎么了,难不成山太高了?”
“山高倒是其次,那边只有皇亲国戚,世家大族才能出入。”
千姜疑惑道,“那我怎么去?”
“你不是有徐千金的邀请嘛,你说人家就放你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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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千姜终于站在了山脚下,还是被玄玉山的高耸入云震惊了一番。本来昭京城内是平原地,周围再高的山都只能算作小山丘,但眼前这玄玉山云带缭绕,果然称得上个玄字。
千姜手上拿着徐斐的信物,侍卫见她果然与画中人一致,便准了她进入山林。
上山的路极为宽敞,极其适合登高望远,俯瞰群‘小山丘’。
走了没几步,天公不作美,雨点子落了下来。好在松筠茂密,雨点被阻隔,落下来的化为绵密的细雨。
路变得愈发湿滑,千姜也越发不理解这么陡峭的山路和这样的天气,为何周围的人全都乘轿而行。
衬托地自己格外凄凉。
毕竟来一个人就要把千姜赶到路边泥泞的小路上一次,让她原本精心挑选的素雪绢裙被弄得满是泥浆。
好不容易走到了山腰,千姜的额间已经渗出了汗,抬眼看前路茫茫,她感觉很是绝望。
趁着四下没人,千姜斜倚碧树,稍微提了提自己的裙摆,试图把上面阻挡自己前行的积水拧干。
山雨蒙蒙,清风拂过,雨丝微凉。
拐角处,忽有人下山。
千姜不禁感叹,总算找到了另一个行人。
抬眼一看,那人正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本来低垂看路的双眸,不经意一抬,便撞上了千姜肯定的、热切的眼神。
微雨中,二人无言。
千姜仍旧提着裙子的一角,忘了丢。“好巧。”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张九荻啊,要死!
宿渊略一颔首,主动给千姜让了路。
千姜几乎要感动哭了,要知道这一路上还从未有人给自己让过路。但是倔强的千姜还是不愿道谢,只是承了他的意,二人擦肩而过。
千姜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的沉香味。
还注意到他嘴角的笑意。
“仓使大人,你笑什么。”
宿渊转身,他的伞刚好遮住千姜。
千姜这才注意到他一直看着自己的嘴角。
“你看什么?”千姜提防地护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宿渊伸出手,示意似地在自己嘴角边拭了拭。
千姜赶紧慌乱地去擦脸颊,才发现脸上沾了些许泥泞。
啊!
她的耳朵泛起些许红色。得找点什么话说。“多谢。我今天是过来找徐斐的。没想到竟然遇上你了。这玄玉山也是广惠仓做生意的地方吗?”
宿渊也像是什么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反唇相讥道“徐姑娘甚少邀请人上山,没想到竟然是你。你是想要与她做使者的生意吗?”
“我才不像你们,唯利是图。”
“谁是你们,谁是我们,威姑娘你算得可真清楚。”
“我现在可是清楚得很。”千姜现在毕竟做过了调查,感觉自己非常有发言权。
“人生在世,清楚些好啊。”
“别说的那么光风霁月的,你们广惠仓、宋府和孤独园的勾当我都已经全部晓得了。”
宿渊思考了一会儿才答“哦,你晓得什么了?”
“你们不止买卖赈灾粮,还买卖……”
“谁告诉你的?”宿渊的眼神中带了些许寒意。
“我才不会告诉你。”
“你这个农妇应该不认识孤独园管事的人,又不是宋府的人,那估计是闯进去了,说得这么言之凿凿,应该是找看守的人确认过了。”宿渊有条不紊道。
“你可别小看我,我可认识徐姑娘。”
“徐姑娘又不晓得。”
“反正我就是知道了。”千姜有理有据。
宿渊严肃地盯着千姜道,“此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那抱歉了。”
他忽然压迫过来,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没有人。我可以把你推下去。”
“你大可一试。”千姜说着还故意往山边挪了一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但挑战宿渊这高高在上的姿态的感觉极为迫切。
熟料脚下一滑!千姜心下暗道不好,难道自己真要葬身此处了吗?
好在宿渊眼疾手快,势如闪电,一环手将千姜捞起来。
刚才放了狠话的二人,此时都有些尴尬。
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又有人下山了。
宿渊轻声唤道“五哥。”
千姜如蒙大赦。
眼前出现的轿子,是千姜这一路行过来见到的最隆重的。
其他的轿子都是靠云肩繁复的装饰夺人眼球,此轿子却没有云肩。
却有一个八角攒尖的凉亭,凉亭内还站着两个侍奉的婢女。
正在吃东西的男人和宿渊有些相像,他凌冽的目光俯瞰站在地上的二人,道“九弟,差不多我们就回去了吧。”
宿渊点了点头。
☆、西村的风景
“等等,这谁?本王刚才见你们拉拉扯扯的。”
“才没有。”千姜直截了当地否决道。
“竞陵王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亭内,尚在给五皇子喂葡萄的女子道。
“诶诶,难得有个九弟看得上的,别这么大火气。”竞陵王说着,就去含女子递来的葡萄,顺便吮了一下她的手指,逗地女子咯咯直笑。“我说小渊啊,你别一天天总是不近女色,高高在上的样子,和宿昱一个样。”
“宿渊不敢和二哥相提并论。”
“什么敢不敢的,你现在和你五哥在一起,难道还怕他不成。”
宿渊不语。
宿望又道,“待会儿把她送到北郊。”
???
“是!”
声音在头顶炸开,千姜这才发现沿路的树梢上齐刷刷站着人,想来是随行的侍从,真是声势浩大得很。
“五哥,我真不认识她。哪里有沿途随便抓个人回去的道理。”
“我看她手上拿的信物,是徐家的吧,好歹和帑银打交道,不算什么普通人,你也别太挑剔了。”周遭的侍从都听出了宿望的讥讽意味,他怎么对他这同父异母的弟弟,大家都再清楚不过,如果真如表面那么要好,又何至于趁皇帝病重软禁他。
“你还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怎么,侍奉皇子你还不愿意。”
“皇子是什么宝物不成,我又不稀罕。”千姜被宿望迷惑,说起话来也没太顾忌。
众人一顿哄笑。
“罢了罢了,原来是个傻子,小渊你便忘记了吧。”
“是挺傻的。”宿渊接话道。
五皇子不经意皱了下眉,要知道,宿渊平常可从不帮别人说话,今天这个情形,宿渊大可糊弄过去。但怀疑也只是转瞬即逝,即便二人真有什么关系又如何,自己正好缺钳制宿渊的把柄,于是又道“这位姑娘,去徐府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