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圣女的点燃了一支香,静静地供奉在了牌位之前。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时间祭拜起祖先来?千姜心内狐疑。
她仔细看着那一缕青烟,这才发现这青烟顺着微风慢慢飘散,牌位后面的似乎风力十足,竟然将青烟吹了好远。
圣女的目光追随这青烟而动,终于停留在了一处墙面。只见她缓步上前,在墙面仔细抚摸,似乎在感受墙体背后的东西,过了一会,她对着墙面使劲一按,果然调动起了机关,供奉牌位的正南面,忽然起了声响,一块方砖洞开。
千姜离得近,好奇地往洞里面瞧,洞里面透出些许光亮,竟然比这昏暗的祠堂还要亮上几分,二人隐约听见洞里还有人声。
怎么回事?
千姜担心地瞧了瞧圣女,圣女明显也未料到这出,略微沉吟一番,便对千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牵引着她仍旧往下去了。
二人循着路摸索着向下,本来就是石板路,已经被人踩踏得光滑平缓,加上二人脚步细微,果然没有造成太大声响,洞里面的人声仍旧未停。
走得近了些,圣女这才辨别出人影竟然是叶公顷。
他的嗓音已经全然没有了晚宴时候的清亮高亢,转而变得有些低沉干涩,“终于让我等到了,你今日总算也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
千姜不晓得叶公顷和孟子歌的故事,只是有些好奇这如释重负的男声到底是谁,于是探着脑袋往里瞧,这才看见更里面的样子。
里面是一亩左右的小房间,房间的中央是一处台子,台中央砌着一处小台,仿佛用来展示什么东西,而男人正是朝着台子后面的人在说话,而那人可能正躺着或蹲着,所以千姜看不到。
男人扶着台子,似乎有些疲惫,也再无多言,过了一会儿,传来女人的嘤咛声,“公顷,十年了,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原本平静的叶公顷似乎又被激怒,千姜清晰地听见了他用脚踢人的声音,“不然呢,你还真以为谁会看上你?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恨不得削骨剔肉。”
女子忽然冷笑起来,“你忍耐那么久,就是为了谋求出源,然后报复沐雪源?”
“不错,这破地方早就应该被烧了,你们都是食人的妖邪,若非五年前我在昭京觅得宋大人青睐,还真会被你们拖入深渊……”
“所以你五年前就再无音讯。”
“五年了,没想到你们还真的相信我会回来。哈哈哈哈。”叶公顷得意地笑了起来,随之是女人长久的痛哭。
千姜不清楚情况,圣女约莫猜到了些许。想必这叶公顷就是引诱孟子歌过来此处,然后在此处报仇雪恨。十年前他们一同落入此处,叶公顷因男子身份,加上略有“姿色”被源内人看上,最终成为孟子歌最为得宠的仆从,熟料引来源主不满,以寻药为由将其打发了出去,十年之期只是安抚之举,熟料他真的能顺利去而复返。
“你这张脸,我一眼也不想瞧。即便你悄悄用了去尘、用了沐雪源又如何,即便你变成宋忆慈又如何?!”
千姜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宋忆慈的名字,还是立马打了个冷战。原来宋忆慈已经成了昭京美人的代表……
孟子歌没了声音,看样子叶公顷也要往回走了,二人这才准备要找地方隐蔽身形,未料又传来声音,“她已经死了。”
此处竟然还有一人。
这个声音不是“张十荻”吗?千姜迅速地转过身去瞧,正好对上面向她的张九荻的眼神。
原来他一直蹲在孟子歌的身边,所以没有被人瞧见。
“你大仇得报,我也顺利完成任务,可以走了吧。”张九荻明明是祈求的姿态,却有一股来去自如的闲逸感。
叶公顷没有答话,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张九荻的脚步慢慢地挪到了门口,叶公顷才道。
“慢着。”
“你方才掳我来,不是只让我找存放沐雪源之地,如今又有什么要求?”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威千姜也有同样的疑惑,她看着张九荻,未料那家伙嘴角略过一抹微笑,“这个你不必知道。”
张九荻作为一个失了忆的人,身形小时的事情都记地不太强清楚,遑论记机关这么难的事情,自然是别人告诉他的。因为叶公顷的出现,尔枫担心本就情绪化的师傅作出什么傻事,便央求张九荻关注着此祠堂,张九荻本就无聊,再加上心思细密,一下子便观察出破绽,还发现了孟子歌鬼鬼祟祟的身影。只是这一段故事他懒得讲,如今他见着威千姜完好无忧,只想着尽快逃离此处,顺便拿着沐雪源把自己的病治好了再说。
听见张九荻的回答,叶公顷怒目圆睁。
眼看情势不妙的张九荻向威千姜和圣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四下安静下来,只待叶公顷怒火平息。
熟料,那边厢的叶公顷忽然缓缓转身,朝门口看来。
千姜和圣女二人避无可避。
叶公顷登时怒目圆睁。
偏偏此刻,洞口又传来惊呼,“保护沐雪源!”随即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看来又有人下来寻沐雪源了。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果然,脚步径直朝着小房间过来,黑压压的人影迅速占领了本就不大的地方。
千姜定睛一看,为首的竟然是平淑,身后还有几位沐雪源的女精兵。
平淑本来以为今夜水到渠成,可以一举夺下沐雪源大权,熟料半路杀出的叶公顷不仅掳走了源主,还搞得源内一片大乱,她的怒火已然遏制不住,脸颊和刀刃上的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千姜和圣女都默契的往后退了一步,给来人留下空间,顺便将前面站着的张九荻拉近身边。接触到张九荻衣服的一瞬间,威千姜才发现他的身体极冷,整个人似乎在发抖,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波澜不惊。
这个人真是疯了。
千姜在心里叹道。
张九荻却没有注意到千姜的恨铁不成钢,反而饶有兴致地看起热闹来。叶公顷和平淑此刻都是跃跃欲试,想要大干一架的架势,加上姗姗来迟的尔枫,战况可以预见更加激烈了。
可惜叶公顷武力欠佳,虽然掏出了长剑,使了些在昭京学来的花里胡哨的把式,但是观赏尚可,攻击欠奉,没几招便被招招硬核,直击要害的尔枫克制住了,尔枫虽没武器,但是拳拳干净利落,每次出击都让叶公顷的力绵而不发。
败势已显,叶公顷却越发高兴了起来。“你们这些土著人,只知道使蛮劲。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的,但如今大仇得报,我已再无牵挂。”叶公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琉璃瓶。
圣女一眼便瞧出那是叶公顷今天给众人展示过的瓶子。
熏香何以永驻。
“此香便可以让人丧失六识,永堕黄泉。”叶公顷一边说一边奋力挥洒着香气。
“小心!”圣女提示着千姜,抬起左手捂住千姜的面颊。
张九荻也立马转身捂住口鼻,奈何他和尔枫都是距离叶公顷最近的人,首当其中,都吸入了不少气味。
洞内的众人不多久都感觉天旋地转,个个都倒在了地上。叶公顷的高声大笑也逐渐降低。
唯独千姜和圣女,二人似乎都有百毒不侵的体质,虽然略感不适,但仍旧行动自如。
千姜慌忙跑到张九荻身边将他扶起来,他的身体更加冰冷了,嘴唇已经变为了乌青色。
“张九荻,你醒醒。”千姜不断呼喊着他的名字,企图保有他的神智。
可他仍旧毫无反应。
“找找药。”圣女在旁边提醒道。二人左右去寻,却在孟子歌的尸首身边寻到了早已经发黑的去尘。
千姜双手颤抖地捧起去尘,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将去尘放在张九荻身旁,那莲花却不再像以往一样发散出莹莹的光芒,和张九荻一样,成为了毫无生气的死物。
这可如何是好。
“沐雪源呢?”一个念头忽然略过脑海,千姜似是寻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站起身来,左右去寻。却见圣女手中正握着一样东西。
正是沐雪源。
这沐雪源原来长得像个灵芝一般。在千姜眼里似乎是放着金灿灿的光芒。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掉在了嗓子眼,如果这个药材不管用,她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