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千姜道:“骗子。”
贯柔道:“小妹妹,我们再这样废话下去,你朋友们的命我不一定保得住。”
千姜道:“你先救人,去尘我一定给你。”
贯柔懒得再废话,直接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直直抵在千姜的脸上说:“你再不给我,你的脸就会流血了哦。”
感觉到尖利的匕首在脸上游走,千姜冷汗直冒。
千姜实在不知道如何作答,再加上内心焦急,于是决心先把武器抢夺过来。她敏捷地躲过匕首,又看准了时机,伸手去抓贯柔的手,却被贯柔误以为她要使出什么隔山打牛之法,于是伸出匕首,直接朝千姜一刺,又迅速抽出,瞬间鲜血四溅。
“住手!”
千姜捂住伤口,往贯柔身后瞧去,来人竟然是一品医女蒋香凝。
贯柔收了刀,很是自然地行礼道,“蒋医官,你怎么寻到此处来了?”
蒋香凝瞥了眼贯柔脚边的崔猛和千姜,道:“我一听说有学生失踪,便知道是来了这里,只是没想到竟然碰见贯医官。谷主不在谷内,贯医官这是技痒难耐吗?”
贯柔一下听出蒋香凝的嘲讽之意,道:“小官这不是学蒋医官的,要多多切磋磨炼,才能有所进步,飞升一品医官啊。”
蒋香凝正色问道:“这女的便是宋家的?”
贯柔点了点头,蒋香凝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宋府今年怎么送了这种货色过来,真是越发衰败了吗?”
贯柔一下被逗笑了。蒋香凝又问道:“怎么把人伤得这般重?什么事让你一个二品医官如此动怒啊。”姜香凝说着,扶起倒在地上的千姜,并从怀里掏出来随身携带的小瓶子,给千姜服下几粒药。
贯柔听见二品两个字,冷哼一声,道:“贯某不才,虽是二品,但好歹有处置学生的权力吧,怎么这你也要管?”
看见贯柔这么生气,蒋香凝甚为满意,可自己毕竟才升品阶不久,若有学生出事也不好向谷主交代,便又再轻声问千姜为何遭人暗算。
千姜还有力气,尽力道:“她说我有去尘……”一边说,一边缓慢地将手指向正在打望对岸的贯柔。
“可不是我说的,明明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蒋香凝道:“你可真是胡闹。”
“胡闹?去尘这味药材百年难遇……”
蒋香凝不理会暴躁的贯柔,只是低头仔细观察着威千姜的伤口,她的手指极轻,却让千姜流血的势头减缓了些,“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安置好了千姜,蒋香凝这才起身看向贯柔,一针见血道:“去尘确是珍贵无疑,但是想凭借去尘争夺一品医官之位,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怎么,蒋医官这才新晋一品多久,似乎已经参透了其间奥义?”
蒋香凝微微一笑,道:“今日药师谷获去尘一瓣,已八百里加急送往昭京,以救圣驾。”
贯柔一个踉跄,道:“这不可能,药师谷你我都已寻遍,从未有过去尘身影,更何况,此处并不适合去尘生长……”
“学生进贡的。”蒋香凝本想控制住自己得意的神情,嘴角却止不住笑意。
本在地上闭目歇息的威千姜一惊,问道:“那学生可是叫小蝶。”
“不错。”
蒋香凝的回答让千姜如坠冰窖,她感到眼前一黑,一边庆幸自己仍旧将剩下的几瓣藏得好好的。
蒋香凝疑惑地看向贯柔,问道:“怎么伤得如此重,方才我给她还服下了药。”
一边的贯柔知道自己升迁无望,仍处于震惊中无法自拔,口中不断喃喃去尘二字。
蒋香凝索性采下一片叶子,舀了河边的水便往贯柔脸上浇去,道“你难道给她下了毒?我方才看她还好好的,未伤及内脏。”
贯柔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顿觉意兴阑珊,又想到蒋香凝此次又立大功,往后还要在她手下干活,便施计道:“我刚才不过在刀刃上略略施毒,本想吓唬吓唬她,谁知道她竟然还敢徒手对抗……若让宋府知道是我们伤他们至此,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不如……”,
蒋香凝自然懂她的意思,道:“也罢……”
看出蒋香凝的犹豫,贯柔宽慰道:“香凝医官放心,对岸毒气深重,多少英雄豪杰去了都尸首无存,这几个不会武功的人,定然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蒋香凝用手帕拭了拭手上的血渍,叮嘱道:“早点处理完此事,切莫节外生枝。”
☆、正视你的内心
千姜大概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面她看见了隔壁邻居陈阿婆,那位总是趁着月中悄悄到院子里来,和她谈天说地的奶奶。她年轻时在大户人家做工,见过不少世面,所以总是给千姜说,要多出去见见世面,不要总是受威啸的影响只知道射箭。那时候她尚且不太懂什么叫做世面,如今又被人打又被刺的,似乎很是波澜。
她不想醒过来,梦里看见陈阿婆,嘴里就会回想起蜜饯的滋味,很甜,甜到可以忘记痛苦。
直到一阵阵清凉的感觉从面颊直到四肢,千姜这才混混沌沌地醒来。
她的眼皮极为沉重,想勉强坐起身来,腹部的疼痛让她瞬间倒了回去,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侧着身子想要蜷缩身体,却见眼前坐着一具枯骨。
千姜不禁惊叫出声。
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眼前。
阵阵疼痛袭来,千姜没时间分辨眼前人,只是探出手去,抱住此人双腿,喃喃道:“好疼。”
他利落地将千姜的双手拨开,帮她调整好姿势,又在伤口附近放了些药材。千姜在阵痛的间隙,才发现此人竟然是张九荻。
“张九荻,你怎么能走路了……”
“你在叫我?”张九荻略微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浅笑道:“难不成我以前还不会走路?”
“你变成这样多久了?”
“看这日升日落,约莫有一日了。”
竟然一日了还没恢复缩骨的姿态,难道这是病入膏肓了?千姜呼吸一滞,又道:“我们在这里被困了这么久。”千姜一边说一边假装不经意去看自己的衣衫是否完整。
“我们大概是从那里来的。”张九荻指了指千姜背后的地方,她想回头去看看,却怎么扭也扭不过去,反而扯得伤口痛。
张九荻索性上前一步,蹲着将她扶住,千姜这才略微看到来处。仍旧是那只容一人通行的小洞,看来他们二人是被扔到了这里,怎么只有二人,千姜这才想起阿追似乎不在,问道:“阿追呢?”她左右去瞧,这才发现二人身处的洞内已白骨森森。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阿追没有和我们在一起?”
“我醒过来时只看见你,并未有另外的活物。”看千姜仍旧是一副担心的模样,张九荻又道:“虽然我并不认识阿追,但既然他没有来这死气沉沉的地域,想必比我们安全的得多。”
千姜微微点点头,仍旧是舒舒服服地侧躺在张九荻怀里。
“这位姑娘,要不然你还是倚在墙边?”
千姜察觉出张九荻的不自在,道:“好,只是我还是很不舒服……”千姜以为此刻既然自己这么柔弱,张九荻肯定也不太忍心让自己躺在冷冰冰的墙壁旁边。
“我扶你过去。”
千姜很是无奈,这人模人样的张九荻看起来温柔妥帖,行为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忍不住低声道:“真是没良心。”
威千姜不确定张九荻听见没有,但是注意到他微微笑了一下。
千姜气不打一处来,道:“我便叫你张十荻吧,怎么你和张九荻那么不一样,老是一副莫测高深的笑容,还如此冷漠。”
“张十荻,好名字,就因为我比张九荻长得高?”
“你竟然都记得?斜也不是说得了缩骨症的人会记忆混乱吗?”千姜讶异道。
“我并非全然记得,只是知道自己得了怪病,会缩骨变小。”
“那你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也只是依稀记得一点。记得以前身边人老是要我生要我死的,很是聒噪。”
千姜被他这个说法逗笑了,张九荻勉强地抬抬嘴角,问道:“说说看,你是哪一边?”
“什么意思?”
“你是谁派来的,是要我生还是要我死,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吗,可以像这些枯骨一样死地无声无息?”
他接连发问让威千姜手足无措,“你在说什么啊,我若是要你死,当初在我们院子门口就不会让你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