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慎言(11)

拿馒头时,迟林已经脱掉了残破的外衣,白色的中衣厚实,也洁白多了。

可不仅仅是衣服。

“你……”盛语秋的脸色转阴,指着迟林的胸口一时语塞。

“不是知道我是男人吗,这不是才正常吗?”迟林咬了一口馒头,笑得放肆。

盛语秋:“我刚才吃的什么?”

迟林:“馒头啊,还是天下第二好吃的馒头呢。”

盛语秋:“现在不是了!”

迟林:“嗯?变成第一了吗?”

“你变态!”盛语秋捂着嘴,不知该不该吐出来。

迟林:“我以为你和那些自以为知书达理的小姑娘不一样呢,没想到也这么死板。不就是吃了我怀里的馒头吗,又不是人肉,这不挺好吃的吗?”

“算了……”盛语秋抿了抿嘴,想着有的吃就不错了,收敛了情绪想着切入正题,却仿佛嘴里都充斥着迟林这个死断袖的味儿。

“谢了!”盛语秋躲开了眼神,勉强道谢。

“不客气!”迟林把最后一点馒头塞到嘴里,皱了皱眉,这味儿好像是不太好。

盛语秋顺手抄起一个小石子,丢到洞外,“我们共历生死,是不是应该和我说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迟林看着小石子坠落,也捡起一个扔出洞口。

究竟是什么人……不过是皇子伴读,当朝皇上钦封定国大将军的独子。所有虚名不过都是依附于他人存在。

迟林想了想才道,“我就是个闲人。”

盛语秋:“那为什么来万宁村?”

迟林:“和你说个故事吧。”

盛语秋最喜欢这句,通常会获得大量信息,满目期许道,“好啊。”

迟林:“京师的大户人家有两位公子,嫡出的大公子不善谋略,老爷就有意让庶出的二公子继承家业。这大公子不乐意了,想了个法子削弱二公子的势力。”

盛语秋眼睛一亮,“你就是二公子?”

迟林忍了笑意,“我就是二公子……身边的书童。”

故事还没说完,盛语秋捧着脸,极尽可能做出捧场之态,“原来是被殃及的池鱼。你家老爷不给你做主吗?”

迟林:“要成为二公子的左膀右臂,这点风浪自然要能受得住。”

盛语秋皱了皱眉,一介书童尚且志存高远,看来自己也应该有所规划。

迟林:“我这次来万宁村,就是老爷的意思。”

盛语秋:“我就说那村长,就那陈有中,他怎么可能认得你。如果我们认真解释……”

迟林:“他没说错。我就是尉迟林。”

盛语秋:“你不是迟林吗?”

迟林:“尉迟是赐姓,我不喜欢。”

盛语秋:“……”够任性,不喜欢就把第一个字削了?

迟林:“几百年前,此地原是一片富硕之地,因为盛产瓷土,故名千瓷镇。多年前这里还有一座全国最大的官窑,可是人人皆为利往,官窑成了渔利的工具,最终一场叛乱也是由此地揭竿。相传千瓷镇能揭竿而起,是因为叛军囤积了大量黄金,多到足够买下百个瑄州城。”

类似的话本故事听多了,盛语秋有点不屑于这个老套故事,“这没头没脑的传说……所以你是来找传说中的……黄金?”

“是,我就是来寻传说中,黄金。”迟林微微蹙眉,在发现这个山洞前,他确实不认为传说是真的,“也可能,找黄金找宝藏,都是打发我离开的说辞吧。”

“我的意思是你别那么当真,就……就意思意思呗,能交差就好。”盛语秋觉着可能自己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话锋一转,“不过你这女装……是爱好吗?还是为了找到合适的男子在一起?”

迟林:“……女装是老爷的要求。”

盛语秋:“你家老爷很有想法。”

迟林样了样前胸,从严肃转为戏谑,“扮女人挺难的,还好我绑的牢,不然早掉了。”

盛语秋并没有被迟林带偏,她把片段组合到一起,加上断崖边陈老三的话,不禁大胆猜想,这个老爷就是皇上。

顺着迟林的话,盛语秋试探道,“你让我想起坊间一直在传,二皇子也有……就是喜欢男人,独宠一个林公子……”

迟林突然身子一转,一只手撑在盛语秋脸边,“我只说一次,我只喜欢,你这样的。”

盛语秋把脸往后缩了缩,压出双下巴,“你快坐好,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我这种眉清目秀的……男人?”

盛语秋估摸着这是因为自己总拿迟林的癖好说事,惹他不高兴了,堆着个笑脸,“咱们好歹也算朋友了!你什么都告诉我了,如此信任我,我不该……我不该总拿你喜欢男人说事。”

盛语秋见迟林不再说话收回了手,咧了咧嘴认真地强调,“再也不提了。”

……

一缕光洒来,落在盛语秋的眼眸。

盛语秋微微动了动眼,抬手挡住阳光。

洞内的火已经灭了。

“这是哪儿……”盛语秋费力地想着,不过一霎的空白,她就清醒过来。

这是万宁村,这是断崖,这是山洞,这这这……这怎么睡着了,还睡到了迟林的肩头?这怎么还盖上了,盖着的是迟林的外衣?

盛语秋蹭得站起来,本就贴着墙,这一站脑袋还碰了洞顶的石柱。

盛语秋捂着头、猫着腰,对上了迟林的目光,“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迟林皱了皱眉,老半天才接话,“你这咣当一下,我能不醒吗?”

盛语秋:“……”那真是对不住您了。

迟林站起身,又穿上了那件分辨不出是白是灰的破衣服,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走吧,去洞内瞧瞧。”

盛语秋:“这衣服还穿呢?”

迟林:“总不能丢这,怕别人寻不到我们吗?”

盛语秋:“你伤得比我重,真的可以?”

迟林闻言扶着额角,身子轻轻一歪,“头晕头晕……”

盛语秋下意识扶住迟林,却不想屈膝才能撑住这重量,“你再坐会儿吧……”

这股压力很快又消失了。

迟林站直了身子,抬手散了之前的发髻,又把凌乱的头发束起,他已不需为了明面上的圣旨继续乔装。

盛语秋小声嘀咕着,“伤成这样还要整理头发,男人讲究起来,还真是不比女子差。”

盛语秋干脆背过身去,粗略理了理衣衫,抬眼看着洞内黑暗,想来也无须在意仪表。

回身之际,盛语秋瞪大了眼睛,“你这人模狗样的我都不认识了。”

迟林束起头发,越发精神。他身背亮处,脸上的光影更显,似是被光琢得分明。

从摘了面纱到换了发型,盛语秋似是见证了蜕变的过程。她的心里就是这样认定的,迟林只是变成了男人而已。自己之前并不瞎。

迟林放下手迎着盛语秋的目光,漫不经心地问,“所以你是什么人?”

第10章

盛语秋收回目光,故弄玄虚道,“我就是个小捕快,来查案的。”

迟林抹了抹嘴角,确认擦净了血迹,“六扇门的?”

盛语秋:“……你怎么知道?”

迟林接得快,“我猜的……”

盛语秋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被人戏谑的不悦。看在迟林负伤又中毒的份上,什么都得忍着,“可以走了?还要化个妆吗?”

迟林提起步子走到盛语秋边,悠悠丢来一句,“不!化!”

盛语秋咧咧嘴,动身之际习惯性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留下或遗漏什么。

脚边燃尽的火堆还是有些扎眼,盛语秋踢了踢道,“这,清理下?”

迟林:“算了,再清理也没用,对吗,小捕快?”

盛语秋:“什么小捕快,我这是正经八百的京师六扇门……捕快!哎哎哎,你等等我啊!”

盛语秋跟上迟林的步子,卖弄了点专业素养,“这洞是天然形成,从一些钟乳石来看,千年或许。”

盛语秋又伸手抚了抚石壁,“经由人工雕琢深挖,改变了洞穴的走向和深度,这才有了此情此景。洞内的石壁干燥,有人工雕琢的痕迹。依据平整程度和草木生长的情况,雕琢之举也有百年历史了。”

“不愧是六扇门出来的,”迟林取出火折子,回身叮嘱,“跟紧我。”

深入洞穴,随着几个转角,洞内已然漆黑一片。

火折子的光亮对盛语秋来说,算是半个白昼的光亮。她没有再多言语,毕竟不是每次迟林都会回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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