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洛弋和陆离到达路家的时候,已近晌午。
路家宅子坐落在一条不甚繁华的街道上。
路梨的父亲本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将,家中不算太富裕。房子是二进院落,只有仆从七八人,跟国公府的豪华简直天壤之别。
早有李管家带着几个小厮在门口迎接了,见他们带了十几个家丁随行,又带着许多礼品,都不免感叹国公府就是气派。
当下二人径直去看望卧病在床的路母,随行的家丁和带来的礼品等其余事情都由李管家去安顿料理。
路母这回是旧疾复发,已有月余。病中之人难免思虑过重,最近思念女儿思念得紧,方才着人写信去了上京请女儿回家。
陆离和洛弋掀了帘子进门,便看见半靠在床上的路母。
路母见女儿女婿都来了,不免十分欣喜,但脸色没有因为这喜悦而有所改变,依旧是久病之中的苍白。
二人行礼问安之后,陆离便坐在了洛母床边,洛弋则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
一时又有丫鬟奉茶。
路母笑着问:“听他们说早就出发了,我便天天让小厮们等着迎接,怎么竟今日才到?”
洛弋忙作答:“本想着快些赶路的,没想到半路遇到了一些事情,耽搁了一日。”
路母不免有些忧心地询问具体情况。
陆离忙抚了抚母亲的手:“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一些旅途中常遇的琐事,已经解决完了,母亲不必担心。”
既已解决,路母便没有继续追问。若她知道陆离他们在半路上遇到的事情,恐怕得吓得病情再加重一些。
洛弋见路母始终淡淡地说一些客套话,并且时不时望着自己微笑,便知有自己在,母女二人不太方便说话。
于是洛弋找了个托词,离开路母的房间,留她们母女自去说些私房话。
洛弋走后,路母便和陆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大概是说些婚后琐事,夫婿婆家如何之类的话。
陆离自然是一直在夸婆家,路母见女儿过得好,自然也很开心。
这边洛弋一人无事可做,便在院子里瞎晃悠。不过路家院子实在太小了。洛弋不过转了一圈,就又回到了主屋之外。
洛弋正想继续逛几圈,却听得主屋之内传出路母的声音。
“阿梨,母亲当初硬是拆散你和萧铭,让你嫁与世子,你可曾有怨过母亲?”
洛弋踏出去的步子将将收住,不仅不再向前走,甚至还往窗下靠了靠。不是他想听墙角,只是不由自主地就在意起陆离接下来会是作何回答。
过了一会儿,只听陆离说道:“我如今既已嫁与世子,当初的感情都已是前尘往事。洛弋待我极好,从此我便只认他是我一生相伴之人。”
陆离没有说谎。原主与萧铭的感情,她是半点感受都没有,更何谈对路母会有怨言。
不过这后半句,若是平时的陆离只会觉得太酸。但此刻为了宽慰病中之人,便也说了,说完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却极大地震撼了窗外之人的心。想不到陆离对自己,竟真是真心……
“姑爷,愣在窗下做什么。怎么不进去呢?”
原来是陶妈给路母送药,却看见洛弋愣在窗下,不免过来询问一句。不过陶妈声音不大,并未惊动屋内的人。
洛弋回过神来,讪讪地答道:“没什么。方才不过是看那天边飞过一只大雁,看得久了一些。”洛弋随口扯了个借口。
陶妈不免被逗笑了,心想这姑爷竟有几分呆。
洛弋跟在陶妈身后进了主屋。
路母见洛弋又进来了,便拉着陆离的手嘱咐:“这次既然姑爷也一起来了,你们就多住些时日。早两天我就让陶妈把你从前的闺房收拾妥当了。国公夫人那边我也差人再写封信,就说留你们多陪我两日。”
洛弋与陆离相互对视了一眼,陆离开口答道:“一切皆依母亲。”
***
洛弋与陆离既已成婚,自然是要睡一间屋子。
路梨的闺房依然保留着当年未出嫁时的陈设,虽然不甚繁复,却俨然小家碧玉的标配。
洛弋在梳妆台边落了座。
很有质感的木制梳妆台,上面放着一个雕花镜奁。
洛弋打开了镜奁,两人便都投射在镜中。
洛弋又拉开了下面的抽屉,原主大概特别喜欢打扮自己,瓶瓶罐罐分门别类地塞得满满当当。
陆离在国公府有一个更为丰富的妆奁,不过她不太清楚各个物件的用法,一般只拿胭脂抹一抹便罢了。
本就天生丽质,只涂胭脂,反而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之感。
此刻陆离只求洛弋的好奇心不要那么强,千万不要问她这些都是用来干什么的。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洛弋拿出一个扁盒,问陆离:“这是什么?”
陆离看了一眼,松了口气,这题我会。
“胭脂。”
洛弋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又换了一个瓶子:“这个好香,这是什么?”
既然洛弋说了香,陆离便答道:“是香水。”反正洛弋也不懂,自己不懂装懂肯定能混过去。
洛弋将信将疑地放下了,陆离在心里祈祷他别再问了,然而洛弋又拿起了一个像刷子的工具,只不过刷毛十分稀疏。
陆离面不改色:“粉刷。”
别再问了,再问自杀。
洛弋还要继续看,陆离急忙阻止:“都是些女孩子的化妆用品,你不用懂那么多。”
言毕啪地一声关上了抽屉。
被陆离称作香水的其实是发油,而那个粉刷其实是抿子,都是梳头用的。不过陆离平时只梳最简单的发式,根本就没用过这些。
倘若身为美妆达人的原主要是知道陆离这么瞎说一通,估计会被气得当场回来手把手地教她。
***
晚间,二人洗漱完毕,站在床边却忽然默契地感到了一丝尴尬。
无他,女孩家闺房的绣床实在是太小了。
在道观的时候他们也曾睡过一张床,只是道观的土炕却大得很。一人占据一方,基本不挨着。可是这绣床却只够两人挨着方能勉强躺下。
洛弋打破了尴尬:“要不,我睡......”环顾了一周,房间里并没有什么躺椅之类的家具,只有一张梳妆台,也不够躺一个人。便生生卡在了这半句话上。
“地上吧。”洛弋挣扎了半天终于提出了这个建议。
陆离却阻止道:“夫君你身子才好一些,别勉强了。再说了,床上有两床被子。”
言下之意就是有两床被子,他们可以睡一张床。
洛弋面上虽然依旧淡淡的,但若他有一条小尾巴,此刻势必摇上天去了。
陆离先靠着墙躺下,又极力往里缩了缩,给洛弋留下充足的位置。
洛弋随后上来,一本正经地先约法三章:“以枕头为界,”说着手起,从枕头开始向下划了一条线。“咱们谁也不能越过这条线。”
陆离点头。
她睡觉是出了名的安稳,躺下是什么样醒来依旧什么样,一点不挪窝。
二人达成共识,方才吹熄了烛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陆离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自己被挤到了墙角。
别说那条线了,洛弋头都已经枕到她的枕头上了。
洛弋熟睡的脸庞几乎就在她眼前。她只要再稍微往前靠一点,他们的鼻尖就能碰到一起。
洛弋的鼻息很浅,吐息如兰。怪道明明离得这么近却没有将她吵醒。
陆离稍微将头往后移了一点,目光却离不开洛弋的脸。
洛弋睫毛浓密,眼尾略微上翘,鼻梁很挺,下巴的弧度也很完美。真真每个部分都准确地踩在了陆离的审美点上。
陆颜狗就这么看着看着居然一点也不腻,反而越发地觉得赏心悦目。
过了好一会儿陆离才轻轻地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快别犯花痴啦。
还没收回目光,就听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夫人,看够了吗?”
洛弋明明一直闭着眼睛,陆离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在看他。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目光太过炽热?
陆离心说还真没看够,但面上却一副大义凛然:“也不知是谁昨晚划好的线,却恨不得整个人都靠到我身上。”
洛弋躺回自己的枕头上,嘴角勾起的浓浓笑意始终未曾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