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喧闹。
广播里又播出了一句话语,融合进他听不见的耳朵,她偷瞄一下,他身旁满是注视和温和的日光。他忽地改变了方向,牵着她慢慢地往一旁引去,她脚步跟上,渐渐融洽,自然和谐起来。
卖咖啡的。
手磨的咖啡飘出气息,售卖的学姐青涩生疏,一点点地挤着,人不多,零星几个,偏偏又香醇浓郁。
他们要了一小杯,各自拿着,只不过是带着英式花纹的纸杯,温和地躺在手里。
很滑,很用心。
他们仍牵着手,齐肩并行。
他喝了一口,眉头缓和,缓缓地迈步,与平常全然不同了一个人。
舒缓,自然。
蕴含着另一种感情。
她感觉他变了不少,变得很多,变得像他。
是这样的。
手还被他攥在手里,他没有看过她,没有用任何语句去关注她,但她却感觉他很贴近,只是仅于手心的温度。
……高涨。
几片叶子又摇了摇,他们走向了另一个地方,转角,开始往回逛。这次与众不同,人来来往往地流动,他们不急不躁,并肩靠着走,不是什么时候形成的默契,她想只是心有灵犀。
一步一步。
没过两步,看到了有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她开始好奇,大了胆子走了过去。
「哎你看这个,」她一抬头,恰巧对着他的侧颔,她只见他也微微弯腰,在挤满了人的小摊位上仔细挑选。
一只粉红的大象。
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一件小挂饰,悬在他的指尖,端详。
样子很认真,不知为什么刚好是适合,小巧,到了他手上感觉就不一样,她觉得不错。
「你要买吗。」她开始找话聊,边比划边对他一笑。
他没回复,只是看着,然后放下,拿起了另外一只瑰红的颜色,看了一下。
「这个吗。」她探头过来看看,也觉得甚是好看,正想笑着表示赞同。
他一点都没过问,放下,又拿起一根发绳,上面缀着一只水钻蝴蝶,不显眼,却又很精致。他扫过一眼她,二话不说地付了钱,带走。
牵手。
为她绑上。
只是很简单,很简单地绑上,框了两束小圈。
他的手变得松了起来,像是一个圈,慢慢地套着,欲擒故纵的样子,悠闲享受起来,可她总觉得他好像又变了,没那么熟悉,一直藏着些什么东西心不在焉的样子,此刻的他好像在她面前又不是同一个人。
咖啡喝完了,只剩个杯子。
在绿化带隔壁打开垃圾桶,他开始不往集市那边去了,换了方向走去。
并且松开了手。
这一下来得有点突然,本来还沉浸其中的她,顿然恍悟,抬头一望。
安静。
他走得有点快,她努力地跟上,三步两步,失去了他的牵手后,手腕怪怪的不适应起来。
身旁的绿树一点点后退,几乎快要跑动,模糊了眼前的影,他一直往前走没有想停下的意思,她开始有一点感觉不是什么急躁的滋味。
停了。
她差点要撞了上去,正是他,将她一把揽在怀侧。
“!”
她忽地感受到他的温度,那股气息,环绕在身旁的所有空间,她立即安静下来,像温顺的小猫一样失去了躁动的能力。
他只是随手,伸到她耳边帮她抚了一下发,人很少,此刻很安静。
行云流水。
有点乱了。
她心头不禁一痒,即使知道这只不过是他的无心之举,顺手一撩,却是跨过了她的心坎。回头,躲避。
却已然发现,现在正在沙池边上,周围的场景一下子熟悉又陌生,天是那么地蓝,身后站着一排的同班同学,正欲前欲止步地遥望着他们俩,议论纷纷地伸手指认。
她扯了一扯他。
他的的确确是无心之过,只是觉得不顺眼,乱了,不应该。
她不愿,也不强求。
抱着这种态度,他没再继续,被她扯了一扯后。
回头。
淡淡地瞥一眼,
极度不经意。
他知晓了,看见身后的面孔,只是像往常一样淡定平常地站着,像是事先预料到了一般,同时又没有半点心虚,理所当然的安定模样,眼神丝毫没有回避。
被围观。
子健同学惊讶张开口。
像是喝了某牛乳饮料一般,合不上嘴。
啊,这,
忽地,空中广播回荡起宛若洪钟,中气十足的声音:
“请高一级的李子健同学到三级跳远的比赛场地报道,请高一级的李子健同学到三级跳远的比赛场地报道……”
他畏畏缩缩地绕了个大弯,经过他们身边时引得旁人注意,开始对他俩挤眉弄眼,好不正经……被远处的那女生一催促,便急忙地报道处往前跑了起来。
“李子健同学你再不来资格就取消了啊……”
声音还在回荡,他匆匆忙忙,一遍喊着老师我来了,一遍回头张望。
他的比赛要开始了。
☆、小道
在夏天,世界触手可及。
——胡利奥·科塔萨尔
-
他静静地站着。
她偷瞥一眼他,见他深眉浅低,目光平视着前方,却又像是含着些什么心思。
凝望。
他也望了过来。
对视上。
她顿了顿,蓦然扭过头去。
——看着比赛,不吵,不闹,不搞暧昧。
子健从相隔十几米的报道处跑回了来,比赛还未开始便有些气喘吁吁地招手。
“准备啦准备啦。”裁判催促道。
班里参加运动会的没几个人,轮来轮去也就那么点。先前的他已经是400、800这样地跑,体力再多也耗得不行。
“傻逼,加油!”
忽地传来了一声嘹亮的打气,当时场面尴尬得有些吓人,很多人同时回头。喊出话语的那女生感觉到了不好意思,用毛巾遮了遮脸。
“好咧!”子健张扬地大声回应,模样意气风发,风一吹过他的头顶整个人飘逸朗俊,头发都像花带一样飘。
结果这只是排队,要跳,还得等上个半小时。
他本来预备着一次小便,让自己紧张一下,发挥更优越,却没想到无论如何也不能立即起飞。膀胱开始承受不住了。
还没开始多久,他内急,报告往前冲。
裁判听了,皱眉,挥手。
“搞没搞错啊,去去去……”
一片骂声中,他往厕所冲去。
回来后还没到他,极度失望。以他的性子有些耐不下去,于是就跟老师扯西扯八聊家常聊文化,人家老师听了两三句之后发现是毫无营养的吹水,不仅不堪入耳,还影响比赛,一下子闹起火来就回驳道:
“你在逼逼?你在逼资格我都给你取消掉。”
他立即安静如鸡。
向蕊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看点,也看看他,同样的反应。
向蕊: 「…… 」
向蕊: 「我们走吧。 」
他一开始犹豫了一小会儿,又过半分钟什么都等不到,最终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走在路上,她看他好像还蛮想看的样子,于是就调侃道:
「你也想跳啊。 」
「不是。 」
「你也想运动啊。 」
「不是。 」
「你早点报名不久好了吗。 」
她冲到他面前一笑。
「现在还有机会,好几个项目没比完,我关系好,找几个人假装摔断腿让你替补上,来得及。 」
他: 「…… 」
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往前走着过去,渐渐地她觉得哪里不妥,越走越偏僻,到了一个她从来没来过的路。
「要去哪儿。 」她不禁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向前自顾自地沿着路,知道她会跟上来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