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自己得了瘟疫,就去感染更多人,看来无论在哪里,都有这种狭隘的报复社会的人。
流浪汉淌血的刀子指向她:“你懂什么,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怎么懂得我们穷人的苦,你们餐餐吃着烤肉,我却连吃个黑面包都是奢侈!”
“失败者就别把失败都归咎于别人身上了,这样会显得你不仅没用,还特别没脑。”维尔凉凉地说。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流浪汉刀子一反,冲着他刺过去。
维尔召出权杖,并没有使用神术,而是反手一挥,刀子就被轮到地上了。
他走过去踩住刀子:“那现在呢,有资格了吗?”
流浪汉看着权杖,瞳孔急缩:“你是神殿的牧师?”
行人见流浪汉没了刀子,胆子也大了点,捂着鼻子嘴巴骂:“要不是达米安父女看你可怜,经常救济你,你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活到得瘟疫的时候!你怎么能说出这些话!”
街上突然响起尖厉的哨子声,一队骑士跟着三个带着面具的瘟疫医生出现在旅馆门口。
为首的骑士拉了拉头盔的面罩,使它能盖住整张脸:“比利,你擅自逃出医所,还散播瘟疫,光明神仁慈,赦免了你的罪行,快回去医所!”
比利疯狂摇头:“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反正都是死,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愿意被瘟疫医生杀死!”
一个矮一点的瘟疫医生忍不住喝止:“你这是污蔑!”
“我亲眼看到,绝对不是污蔑!”流浪汉往维尔方向缩了缩,像是在寻求依靠。
昨天晚上他睡不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意外地发现楼下几个瘟疫医生推着一辆板车从一楼出来。
他知道,肯定又有熬不过去的人死掉了。
在医所里,这时常见的事,说不定哪一天,他这条贱命也没了。
令他跟上去的原因是发现那个死掉的人垂下来的手戴着一只大金戒指,如果能拿到手,就能多买一瓶圣水,对于身无分文看病只能靠熬的流浪汉来说太诱惑了!
等瘟疫医生将病人推到医所后面的小屋离开后,他便打开门,掀开布,准备把金戒指捋下来,接下来看到的景象却令他大吃一惊。
想起这一幕流浪汉心还在抖:“那人的头皮被割开了,再拿线缝实,我不小心看到他的肚子,上面也是一条长长的伤口,太可怕了!”
所以流浪汉才从医所里逃出来。
这话一出,在骑士中引起了骚动,不少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瘟疫医生们,后者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站在中间的瘟疫医生说话了。
即使隔着鸟面具的香袋,依然可以听到他声音中的冷漠,似乎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的理智:“我们没有杀人,只是对死者进行解剖,这样才能查清楚瘟疫影响到了什么脏器,对症治疗。”
骑士们大骇,为首的骑士高声质问:“难道你们不知道这种做法违反了光明神的旨意,是对人类尊严的亵渎!神殿绝对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说到神殿,流浪汉连忙向维尔跪下:“如果我被他们抓回医所,一定会死的,牧师大人救救我!”
左边的瘟疫医生大急:“你胡说,我们不会杀人,解剖用的都是……”
“克劳地。”中间的瘟疫医生举起手来制止他说下去。
阿尔忽地说:“希克,是你吗?”
“什么,这是希特里克?”维尔仔细看了一下,“声音的确像,我都认不出你了,帝国学院的教授跑来厄尔奥雷的医所来做什么,还打扮成这个样子?”
“那你和阿尔怎么也来了,还有这位……”他看了一眼寇晓檬。
她一下坐得直直的,有种高中被训导处主任盯着的感觉:“我叫爱丽丝。”
“爱丽丝小姐,”他点头示意,不过这完全出于礼貌,“想不到你们竟然居然能友好相处。”
为首的骑士看到维尔手上那支浑身写满了“我很贵别摸我”的权杖,知道这位说不定是枢机团的哪位,还有平时闷不吭声的希特里克医生居然是帝国学院的教授,两个他都惹不起:
“牧师大人,你看现在怎么办?”
权杖指向流浪汉:“这家伙到处传播瘟疫,先把他弄回医所,”又加上一句,“不要让他乱说话。”
为首的骑士知道这句话也是对他说的,连忙答应:“好的,牧师大人,那希特里克教授……”
“我自有主张,你做好自己那部分就可以了。”维尔和煦地笑着,如春风拂境。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极具欺骗性,看上去非常温柔,但又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有谁能想到他表里不一呢?
连她也被骗了。
“但是……”骑士首领犹豫着。
这时,几个健硕的男子骑着马从街角疾驰而来,跳下马以后,顾不上和骑士首领打招呼,走到阿尔面前躬身请罪:
“我们听说旅馆附近出事已经尽快赶过来,如果大人在厄尔奥雷出事,我们虽死也不能赎罪。”
骑士首领瞠目结舌。
来者是商人内森,众所周知他归附于索罗穆家族,在索罗穆家族的支持下,即使只是一个商人,却也能经常出入公爵府,和公爵大人谈笑风生。
这样的人物,在栗发青年面前竟然像一个奴仆一般弯腰躬身——
想不到小小的旅馆竟然藏了这么多大人物!
“内森,不必担心,我没事。”阿尔说。
“你们果然勾结在一起,都不是好人!”流浪汉眼里闪过一道凶光,冲向看起来最为弱小的寇晓檬,企图挟持她。
可有些人看起来像柔软的兔子,内里却住着一只霸王龙。
“让我来。”
她制止阿尔拔剑的动作,这人感染了瘟疫,普通人和他靠得太近会被传染,还是让她出来看比较好。
她伸出手,十指尖尖轻轻地往流浪汉身上按了一下,流浪汉翻了一个白眼,来不及惊叫,便软乎乎地倒了下去。
随行的两个瘟疫医生连忙走上去,将流浪汉结结实实地绑起来,然后抬了出去。
阿尔又让他们把达米安也运回医所,好在马车足够宽敞,运两个人也没有问题。
达米安已经发烧,迷迷糊糊地呓语:“我不去医所,我还要卖房子救塞伊达,我不能浪费钱……”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自己好勤快(并不是)
☆、是魔王也能做贡献
内森带着骑士和瘟疫医生离开,带走两个病人,留下了一堆食材。
还有四个八目相觑的人。
经过这一搅和,早餐怕是吃不成了,她已经没有胃口,对即将进行的谈话也没有兴趣,但这个时候也不好让人抱她到楼上,只能坐在一边乖乖地当一个倾听者,
希特里克脱下面具,连眼镜一起搁在桌子上,正好在她对面。
他一个眼神扫过来时,好家伙,她直接好家伙!有种训导主任的即视感!——马上直起身子。
这是一个极为标准的美男子,眉眼间散发着压迫感,本来向后梳起的短发有几根凌乱地垂落在额前,褐色的眼睛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珠子,冷冰冰的没有人气。
他拿出手帕,一根接着一根地擦手指,做得一丝不苟,“你们要问什么?”
维尔坐在椅子上,托着腮,修长的手指抓着权杖顶端的宝石,用权杖划拉鸟喙面具,淡金色的眼睛感兴趣地观察着:
“我记得你在帝国学院教的是乌矿石的开发与应用吧,怎么不在王都好好教书,跑来这里做什么医生?还是瘟疫医生,小心回去以后工作都没了。”
她想不到这位希特里克教授年纪不大,却能成功跨界,堪称白银大陆版的“达芬奇”了。
“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还能不能夺回圣子之位?”
“真是劳烦你关心了。”
阿尔说:“按神殿的规定,解剖尸体违反神喻,如果被神殿的人知道,后果非常严重!你还记得瓦伦蒂尼医生吗,他被流放到伐伐奴亚海峡的小岛,直到死也没有回来。”
“神殿的人……你是说我吗?”维尔懒洋洋地说,“我没有兴趣做这种无聊的事。”
希特里克终于擦完手指,“只有解剖尸体才能知道瘟疫影响了什么部位,有什么并发症,药效如何,我已经找到了龙骨花的代替品,再过一段时间,一定能治好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