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演赶紧偷偷竖起耳朵听。
“你都准备好了吗?”纪越妆问。
“嗯,已经全让人打点好了,随时可以把人接出来。”
“好。”纪越妆思虑了一瞬,”那就三日后吧。”
柳演听得一头雾水,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正好晏玖出来听到最后一句,“三日后?你们要去干什么?”
“与你何干?”纪越妆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这才意识到他们早已不是可以相互干涉的关系,却还是执拗道:“我也要去。”
“这……这种事去太多人不好。”赵祁很认真地回答他。
“那你别去。”
嘿,他这爆脾气,这人怎么说话呢?
赵祁心里已经在骂人了,面上还是露出了一个假笑,偏头冲纪越妆:“小越,你说呢?”
你拽呀,有本事你还拽呀。
果然话头到了纪越妆这里,晏玖强硬的态度就消下去了,他委委屈屈的,还有点撒娇的意思:“我能去吗?”
赵祁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人,又看向柳演。
怎么回事儿???你们家王爷养伤,人也顺带给养娇了是吗?
“你爱去不去。”纪越妆没好气道。
“那就是能去咯。”晏玖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朝赵祁笑得得意洋洋。
柳演闭了闭眼。
不是,这有啥好炫耀的啊,我的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柳演: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一般我只敢在欢脱一点的剧情章下面写有话说,因为在虐(?)一点的章节里,我怕自己沙雕的画风会打破整个悲伤的氛围→_→
☆、承诺
“为何是来玉鸣坊?”晏玖皱眉。
“宁王,你该不会……”赵祁揶揄道,“不敢进吧?”
晏玖陡然把身体绷直,喉间涌动,没说什么,沉默地跟在了后头。
进去之后,一大群莺莺燕燕环上来。
她们围在赵祁和纪越妆身边,笑得妩媚动人,目光还时不时往晏玖身上瞟。
这公子长得太好看,可盛气凌人的,叫人不敢近身。
还是这粉面桃腮的小公子比较好,笑起来温温柔柔,看上去也会疼人多了。
“三位公子大驾,有失远迎。”老鸨笑得满面春风地过来了,又认出了纪越妆,搀住她的胳膊,“小公子,找青儿吗?我这就把人给你找过来。”
“不急,老板娘。”纪越妆按住她的手,拿出怀里的牙牌,“我姓李。”
“我今天是来赎青儿的,我们进去再说。”
其实她让赵祁帮的忙很简单,现在上头管得紧,赎人也要名目,她的身份不好带个青楼女子出来,就托赵祁给她做个假身份。
老鸨的笑容有些怔住,不过很快就稳好了心神,“李公子,这边请。”
她把人带到里头,斟好茶,轻轻地说:“李公子,你要赎青儿,我肯定是同意的。”
她的动作未停,话也未停:“可你也知道,青儿不像普通姑娘,她是玉鸣坊的小头牌,这赎金……”
“你放心,只会多不会少。”纪越妆抿了一口茶,道。
放下茶盏,她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拿过老鸨的手,放在她手心,合起来慢慢包住。
“这只是一部分。”她唇角微微扬起,“之后的我见到人了就给你。”
“那好。”老鸨笑得精明,“我马上把人给你带过来。”
不多久,青儿就被领进来了,纪越妆把折扇一收,对着她笑得十分俊俏。
老鸨收了钱以后,把卖身契放下就识趣地走人。
“小妆,你真赎了我?”青儿一时怔忪,脚步都有点浮。
“嗯。”她娇俏地一点头,笑得像个风流的小郎君,“千真万确。”
“我当时还以为,以为你只是说着玩玩。”青儿攥紧她的手,有些惘然又有些雀跃,“小妆,我真觉得像梦一般。”
纪越妆抱住她,轻轻道:“不是梦,姐姐,你自由啦。”
“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走吧。”
“嗯。”青儿点点头,又往那边看,她实在很难不注意到桌子前一直在喝茶的两个人。
“这两位是?”
“这位是我朋友。”她指着赵祁向青儿介绍,又把视线投向晏玖,“这是,这是……”
这是个啥呀?
青儿察言观色,目光在两人间游离,接着顿悟。
语气间充满愤慨:“你就是那个生了病,看上小妆家里的钱,病好了又抛弃她的负心汉?”
晏玖脸色有些难看,茶杯不轻不重地放下,他望着纪越妆:“你就是这么和别人说我的?”
“我……”
她虽然没这么说过,但青儿脑补的功夫全京城一流,她默认过却是不假。
“这么说你怎么啦?敢做不敢认是吧?”青儿以为是纪越妆怕了他,马上替她讲话,“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怎么净做些不是人干的事儿呢?”
晏玖脸色越来越沉,赵祁已经在憋笑了。
纪越妆赶紧把她扯到一旁:“姐姐,冷静冷静。”
“他脾气不好,会砍人的。”她凑近青儿的耳畔,“你看他身上的伤没有?就是上次砍人砍的。”
“真的?”青儿面色一凝,缩了下脖子,又神情担忧地拉过她,“那你有没有被他打过?”
“没有没有,我跑得比较快。”
两人凑在一起的声音极小,配合着时不时打量过来的眼神,晏玖一看就不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一记眼神扫过去。
“纪越妆!你再给我胡说八道!”
满堂寂静,鸦雀无声。
过了半天,赵祁咳了一声:“走吧,各位。”
……
“小妆,我是去给你当丫鬟?”走出玉鸣坊的大门,青儿犹豫着问道。
“谁说让你当丫鬟了?”
小公子颊边梨涡微现,声音清朗像温煦的阳光。
“我买你,让你做你自己。”
“但如果你现在没有地方去的话,可以……”
青儿怔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我其实,是有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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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家在城西一个很偏僻的巷子里,一间小破屋子。
快走到家门口,有个人叫住她:“晚娘?”
青儿回头,那人凑上来,惊喜道:“你真是晚娘?”
“嗯。”青儿点头,又迟疑着问道,“朱大娘,我家里怎么样了?”
朱大娘支支吾吾道:“晚娘,你失踪的这几年,你家里……不太好。”
“你爹前两年欠一屁股债,又染了病,就这么走了,你娘,你娘……”
“我娘怎么了?”青儿急忙问道。
“你娘。”她抬眼看了看青儿的神色,垂下头不忍道,“疯了。”
……
几个人才一进去,立马就望见一个神志不清的妇人坐在屋子里头,一下痴笑几声,一下又低低地啜泣。
赵祁用手挥了挥头顶上的蜘蛛网,呛了一口的尘。
晏玖行军多年,再乱再脏的环境也见过,没表现出什么不适,只是一直观察着纪越妆。
地上七零八碎地堆着一些木棍,她没踩稳,踉跄了一下,他没受伤的一只手放在她腰后侧一尺远的地方,悄悄护住。
纪越妆很快就又站稳了,他收回手,当作无事发生过。
“娘。”青儿跨过去,蹲在那妇人前,轻轻唤了一声。
听见声音,妇人混浊的眼睛变得清明起来,手拂过她的脸颊,一点疯态都没有了,和天下间最普通的母亲全然一般模样,“晚娘,你回来了。”
“你怎么……”青儿捉住她的手,滚烫的一滴泪划过脸颊,啪嗒落在妇人的腿上,哽咽道,“会这个样子呢?”
“你爹,说你走丢了。”她的声音沙哑又苍老。
“但我不相信,城里的每一条街我都去找过,可找呀找就是怎么都找不到你。”
她用手捂住脸庞,嚎啕大哭:“是我没有用,我找不到,我的晚娘那么小,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怎么办?她一定很饿,又很冷,她一定很想我。”
妇人说到此处,想起了什么似的,抹了一把眼泪就马上站起来,喃喃自语:“我要给她做吃的,天快黑了,不行,我得赶紧给她做吃的了。”
她左右踱步,跑到厨房去,做了一碗面出来。
青儿吃完那碗面,又安抚好她娘亲睡着觉。
她把门轻轻带上,低声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们去院子里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