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赶到的时候,晏玖已经耗费掉了一大半的力气,身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剑伤。
柳演忙为他挡开身边的剑光,大量精兵涌上来,剩下的黑衣人也早就精疲力尽,交锋了一小会儿就败下阵来。
“柳演,不要全杀光,留活口。”晏玖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吩咐道。
谁知此时,还活着抵抗的那两名黑衣人居然自己撞上长剑,自杀身亡了。
“王爷,看来是死士。”柳演见状,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晏玖狠厉道,“把尸体剖了也要给我查出来!”
“是。”柳演知道这回晏玖是动了真格了,恭顺答道。
“你怎么得到消息的?”
“是王妃。”柳演答。
“小妆?”晏玖脸色阴沉。
“是,王妃去府里报的信。”
正在这时,纪越妆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跑过来,柳演带的人都是会武功的精锐,移动得很快,她就一直小跑在后面跟着,这会儿才跟上。
她从那些刺客横七竖八的尸体上跨来跨去,裙摆上都沾了血。
好不容易跨过了,刚想问问他伤得怎么样。
“不是让你别动吗?”晏玖对她大声喝道。
纪越妆步子一停,站在原地,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哭得越来越伤心,根本就不管现场有多少人,晏玖上前,看着她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又脏又皱的衣服,还有哭得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的脸。
“全部给我退到十米以外。”晏玖冲着那一群精兵喊道。
柳演带着乌泱泱一群人识趣地退开。
……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他用袖子去擦她的脸。
“我很……担心你。”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怕你……会死。”
“我吓……都吓死了,生怕你……出事,糖葫芦也……丢了,衣……服也扔了,跑……跑得还摔了一跤,”她带着哭音,话也断断续续的,眼睛红得像核桃,委屈地道:“你还要凶我!”
“我不该凶你,是我不好,只是我也担心你呀。”他放柔声音,像哄小孩,“你就那样出来,万一被他们看到怎么办?”
“明天我买一百串糖葫芦补给你。”他拨开她散在脸上的发,牵起她的手,“现在跟我回家好吗?”
“你有没有怎么样?”纪越妆看到他的腰上,腿上,手臂上,全是一条条血痕。
“没事,一点小伤。”他安抚地冲她笑笑。
那就好,她在心里放下一口气。
……
恰在此刻,远处传来柳演焦急的声音:“王爷!小心!”
她只顾着哭,而晏玖只顾着哄她,根本就没有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一个刺客突然拿起不远处的剑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朝他的背后刺去。
纪越妆看着那剑峰就要接近眼前的人,她下意识地用力拉过晏玖,就在一瞬间,两个人的位置交换了,那把剑直直地刺在了她的腹部。
那刺客把剑拔.出来,欲往脖子上自刎,柳演过来一把擒住了他。
“小妆!”晏玖慌了,失魂地喊了一声。
身边的人一软,他也跟着她跪下来。
他双手扶住她,手上全都是湿润温热的液体,他看了眼自己满是血的手,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纪越妆唇色惨白,一张一合地小声说着什么,他附耳过去听。
“你没事吧?”
“没有,小妆,你别说话了。”他用脸颊贴住她额头,吻了吻她毫无血色的唇,又把她抱起来。
“我带你回家。”
☆、明朗
“宁王,那把剑刺进去很深,我虽然已经为王妃止住了血,可她之前失血过多,怕是捱不过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晏玖还未说话,乐渊就激动地扑过来。
她跪在那大夫跟前,攥住他的衣摆,满眼的泪:“孙大夫,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小姐,你是济仁堂最好的大夫,你不会没有办法的,对不对?”
“老夫真的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王妃自己的造化了。”孙大夫面露难色,拿下她的手,摇摇头道。
他又向晏玖拱手告了退,离开了房间。
乐渊瘫坐在地上,喃喃道:“为什么?她还那么小,那么年轻,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不是你?”她像疯了般扑到晏玖前面,大声地质问他。
“乐渊!你疯了吗?”柳演急忙喝道,又对着下面的丫鬟,“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她拖开。”
几个丫鬟飞快地上前拖住乐渊。
“松开她。”晏玖朝她们道。
丫鬟们把手一松,乐渊又软软地倒在地上:“你根本不知道她为你做了什么?”
“那些药材她怕你弄混,为你一样一样分好类,每一袋都写好名字,功效,禁忌。你喜欢什么东西,她就想方设法地要送给你,让你开心。”
“见你睡得不好,那个香囊她不眠不休缝了一天一夜,还生了病。她不想失你宁王府的面子,努力拼命地学王妃的规矩,跪到膝盖上全是淤青也不说。她怕你每天晚上回来没有人留灯,所以再困也不睡,说什么也要等你,她做什么都想着你,你呢?”
“你有想过她吗?”乐渊嘶吼道。
“乐渊!不要再说了!”柳演急急地对她说,她现在说的话,做的事,已经足够丢掉一条小命了。
“你怕什么?”乐渊嗤笑一声,“反正她死了,我也不会活了。”
“她不会死!”晏玖大声打断她,又转头对柳演道,“去把太医院的郑太医请过来。”
“这个时候宫门都关了呀。”柳演为难道,“太医院也休息了。”
晏玖从腰间取了个什么东西,递给柳演:“拿着我的令牌去,硬闯也要闯进去,绑也要给我绑了来,出了事我来负责。”
柳演接过令牌,急匆匆地就往宫里赶。
乐渊爬到纪越妆床边,握住她的手,轻轻道:“小姐,你再等一等,千万不要丢下我。”
……
这一晚,丫鬟换热水手帕里里外外进出了无数轮,郑太医在房里呆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才出来。
晏玖忙迎上去,询问道:“怎么样了?”
郑太医抹抹头上的汗,道:“回宁王,暂时脱离危险了,就看什么时候醒了。”
晏玖整个人一松,往后退了一步,柳演扶住他:“王爷,要不你去休息休息?”
“我先进去看看她。”晏玖摆摆手,跨了进去。
只见纪越妆安静地躺在那儿,小脸苍白,眼眸紧闭,毫无平日里的半点生气。
他执起她的手贴在脸上轻轻摩挲着:“乐渊说得对,是我害了你。”
“糖葫芦已经买好了,你再不醒来,它就要化了。”
“你听见了吗?小妆,醒过来好不好?”
……
“不行,纪公子,你不能进去。”外面传来柳演的声音。
哐啷一声,门被踹开了。
纪京屿脸色铁青,直接走向床边。
“不好意思宁王,我来带她走。”纪京屿欲抱起躺在床上的人。
晏玖扼住他的手腕,坚定道:“不行,她必须留在这里。”
“今天她非走不可。”
“留在这里,她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哼,最好的照顾?”纪京屿讽刺地开口,“就是照顾成这样吗?”
他怜惜地摸摸纪越妆的发:“妆儿,哥哥带你回去。”
“纪京屿!”晏玖压低了喉咙喊了一声,“你冷静一点。”
正在此刻,门外响起纪岚有力的声音:“京屿,停下。”
纪岚走进来,两人都收了声,站在一边。
“妆儿,是爹爹呀。”他坐在纪越妆身边,温柔地帮她掖了掖被子。
“您真的不能带小妆走,我请了太医院的人过来,她刚从危险中度过,如果现在动的话,我担心……”
晏玖第一次这么紧张地说话,他真的怕她要被带走,他怕再也见不到她。
“京屿,你留在这里照看你妹妹,宁王,你跟我来。”
晏玖跟着纪岚走了出来。
“宁王,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娶妆儿的目的不纯,可她执意要嫁给你,我尊重她,也心疼她。”
“小九,我能这么叫你吗?”纪岚又问。
晏玖点点头。
“好,小九,我这么叫你,”纪岚温和地说道,“是因为我今天完全想出于一个父亲的身份来跟你说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