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易铭扫了他一眼，他又赶快补充道，“但是，这些话是我自己想说的，好了，你们聊。”
说了，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立即关上门，离开了一方战场。
我跟方易铭是同一种人，是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的，可是他对于周清的态度，让我以为他是不一样的。
我忘了，狮子之所以是狮子，不是把他放在猫堆里就忘记了他捕猎者的嗅觉，更何况是方顾两家的后代的方易铭。虽然他的父亲和爸爸很相爱，让他拥有健全的人格和良好的修养，可是优越的环境，注定了我们容易自我，自利。
既然我不是周清，不是他生命里的变数，自然知道怎么做才是把伤害降到最低。
“你刚才故意说给我听的。”方易铭坐了下来，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刚在桌子上看到你们的合同了，还有两杯水。”我老实回答了。
“你不能再吃甜的了。”他起身拿走了，张云翔临走给我留的最后一颗糖。“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本来是处理点事，你来的突然。”
“律师说，下周就可以签订离婚协议了。”话至此，还是简单点好。
“如果我说不呢？”方易铭挑衅的看着我。
从决定离婚到现在，我好像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回答。
他看出了我在想什么，率先开口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你把所有的话都说尽了，我就会乖乖选择放手？”
我挑挑眉，难道不应该吗？哪一环出了问题？
“你看看你，太过自信，这就是我一开始不喜欢你的原因。”方易铭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你知道的我和周清的故事，都是别人说的，和你自己脑补的，还是我来跟你讲讲吧。”
恕我直言，我一点都不想听他怎么跟别人相爱的。
“我跟周清大一就认识了，他对我应该是一见钟情吧，可是我对他无感，也明确表示过。可是他一直挺锲而不舍的，我也懒得躲，就当他不存在。后来有一天，我走在路上没注意看，他冲出来把我扑倒在地，我才看到后方不足一尺距离的车。我当时想说的是，哪怕特别喜欢我，也不应该做这么愚蠢的事。可他胳膊和腿都蹭破皮了，还笑着说，反正我也没几年活头了，能救了你，我很开心。看着他那样，我就说不出来那些话了。后来，跟他亲近了一些，知道了他一直有白血病，要不是陪他去医院，我都怀疑他韩剧看多了。可是能他跟安然很像，傻得可爱，我们就在一起了。我去美国读硕的时候，想让他跟我一起，他知道我忙，婉拒了。他一直那么天真又乐观，你们都以为我爱他，只有他知道我不爱他。”
“怎么可能？”我下意识的否定了这句话。
“在他活着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爱他。”方易铭扬无力的笑了一下，“一直以来，我都不是个好爱人，他身体那样不好，还处处为我着想，每每念及此，所以我才无法原谅自己，连一份爱都没好好给过他。”
“你太钻牛角尖了，不是你的错，而且他这么善良，下辈子老天会善待他的。”其实我们都不信这些，可是眼下，这些最能宽慰人心。
“我以为，这份爱不能完整给他，就让他破碎吧，可我遇到了你，你把他一粒一粒的粘好还给了我，我知道自己要对不起周清了，又希望这一天来的晚一点，好像一直拖着就能减缓我的罪恶感，没想到反而又伤透了你，把你的心磨没了。”方易铭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不让自己颤抖。
“可能注定我们有缘无分吧 。”
“离婚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分居，我也准备好了。”方易铭吸了一口气，重新底气十足的说。
“现在放手对我们都好。”我试图让他明白我的意思。
“我懂你的意思，你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我都懂，这不代表我就要顺从你的意思。”
方易铭不乖了。
“经济学中我最喜欢的就是纳什平衡，用亚当斯密的理论，我们都是理性的经济人，从利己角度，理性判断，你说的没错。可是人都是非理性生物，在不知道对方的答案下，你的想法只是理想化的，人往往容易做出不同的决定，所以纳什推翻了亚当斯密理论。”
“你想告诉我，我这个做法，既不利己也不利人。”他的话很对，我甚至无从辩解，“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你爱我。”
第十一章
有钱的好处，就是能迅速开好一家书店。本来助理帮我找的是地理位置优越的地方，被我拒绝了，我的本意也不是要赚钱，选择开在一条巷子的尽头。
书店生意不好，可能是咖啡做的还不错，有了一些常客。方易铭有时候回过来帮忙，帮忙搬搬书，偶尔邀请我一起吃饭，我没有办法拒绝。
他问过我为什么要开个书店，我想了想，“秘密。”他便不再好奇了。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像是躲在自己的世界，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乐得自在。
方易铭很快把我拉回了现实，他穿着一声白色西服，精心做了造型，推门进来的时候，晃了我的眼。
这身好皮囊实在是太容易动摇我了。
“白子涵今天生日，我特地来接你一起去的。”方易铭刻意强调了“特地”二字。我看了眼一身休闲装的自己，叹了口气。
白子涵的生日我什么可能会忘记，从小到大，就算在国外，还会提前准备好礼物。只是我单方面绝交了，没有身份和立场去的。
方易铭看出了我的为难，“白子涵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他不是故意的，也跟我道歉了。他的请柬上面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我点点头，去休息室洗了个澡，换了套西装，随便扒拉了几下头发，就出门了。
方易铭目光闪了闪，替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语气也带着几分暖意，“这套衣服是从家带过来的吧，我从法国定制的，之前一直想看你穿来着，太合适你了。”
我点点头，“我对自己外貌向来有信心。”
方易铭语气中含了几分笑意，附和道，“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不讨厌你的无礼，全靠了你的这张脸，幸好你对其他人向来冷漠，拒绝起人向来不留后路，不然，我一定会把你囚禁起来。”
他慢慢靠近我，把头轻轻的靠在我的肩，看似温柔，最后一句话却让我打了寒战。如果方易铭不爱我，我自能当做笑话听听。问题就出在他让我清清楚楚全方位知道了，他爱我这个事实。
我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他却伸手抱住我，阻止我的动作。
“一分钟，就一分钟，你都好久好久没抱过我了。每次累的时候，我都想抱抱你，这个时候我就无比清晰的知道，那个随时能给我拥抱的人不在了。”
我没动，静静的站在那里，这是我能给的最好的反应了。他很守约，一分钟后就又恢复原样了。
我跟管理交代了一下，就跟着方易铭去了白家。
今天是白子涵三十岁生日，白家很看中，虽然白子涵爱玩，可是商场上正混的风生水起，巴结的人不在少数，看起来热闹得很。
如果在以前，我会带着方易铭四处交际，沾了家族的光，那些大人物也要卖我几分薄面，我也希望方易铭多跟他们搞好关系，对他自然有好处。
现在的我没了那份心思，冷淡的看着白子涵跟他们一个个装模作样的寒暄。我退幕后，其他人少了几分搭讪的心思，重点都放在方易铭身上。
方易铭既没有不耐烦，也不见多热情，都点到为止，暗示自己只是单纯给友人祝寿。
白子涵注意到我们，笑着过来拥抱了我一下，又跟方易铭握了握手。
“楠儿，我还一直担心你不来了呢。”白子涵话说的可怜，表情却丝毫没有表示，又东瞅西瞅看了半天，“我的礼物呢？”
“这份礼物是我跟我丈夫一起选的。”方易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直直的伸过来，白子涵只好后退了一步，接过礼物，也没打开，就给了身边人，客套了说了声谢谢，又转头看向我。
“我没准备。”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在我们闹僵之前，礼物很大，一直放在我们秘密基地那里。
白子涵生气了，虽然他想刻意压着，可是我对他太熟悉了。他握了握拳，笑了一声，“张楠呀张楠，我们三十年的感情了，为了你我都退让成这个样子了，要搁别人……”他有些哽咽，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