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幼微沉沉道:“昼白,皇上面前,自己没做过的事,不可胡言乱语。你若有心代人受过,只需将实情讲出,相信皇上仁德宽厚,一定会秉公处理。”
“母亲,恕孩儿不孝,孩儿所言,句句属实!”
凤昼白此时站出来,要护的不是景安一人,而是凤家全家。
若是因为他的私情,又被人扣上私通待嫁公主的帽子,父亲这刚刚到手的兵权,只怕又成了未知之数。
景曜问道:“那么,你又为何会在梵台寺杀人?”
“回陛下,其实,微臣自打回京后,每每出门,都会有人尾行监视,那日,微臣在梵台寺中,再次被人监视,实在忍无可忍,便出手将人擒了,意欲送官审问,谁知那人极为狂妄,不但无惧,而且口口声声,说要将微臣私下窥视良家妇人之事宣扬出去,微臣担心因一己之私,毁了那女子的名节,回家之后,又要被家法严惩,便一怒之下,将尾行之人给……,杀了!”
就这么简单?景曜拈了拈胡子,“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后来可查验过那跟踪你的是什么人了吗?”
凤昼白抬起头来,“微臣杀人之后,十分后悔,只是草草收拾了一番,并不知道那人是何身份,只是……,无意之中发现,那人,是个太监!”
坐在高处的董美兰一愣,呀,厉害了!凤家的崽子果然个个厉害,落尽下风的时候,竟然还能倒打一把!
施若仙撇了董美兰一眼,“这么说,你的意思是,宫里有人在监视你们凤家的一举一动,而且,就连一个太监,也如此狂妄嚣张,毫不收敛?这个,倒是应该好好地查上一查。皇上如此信赖凤大元帅,到底又有谁敢在背后,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呢?又到底意欲何为呢?”
她活生生将这个包袱,甩给了景曜。
今日花城宴上,这一连串的事,无非全都针对凤家,景曜的脸色已经很久没有露出笑模样了。
“皇后说的没错,既然宫中有人跟朕不是一根筋,那就有必要仔细查上一查,至于凤昼白,不论你是何缘由,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杀人偿命,始终是罪,就暂且收押天牢,容后再审吧。”
“皇上!”龙幼微心疼儿子,“皇上请明鉴!”
凤于归拉住她,“夫人稍安勿躁,二郎虽然杀人已成事实,但那监视他的太监到底是否该杀,还有待查证,若是死者并非无辜,相信皇上也一定会从轻发落。”
他坦然昂首,面向景曜,之后,郑重俯首,“臣,替犬子,谢陛下隆恩。”
景曜嘴角抽了抽。
刚给人家复了兵权,又关了人家的儿子。
这口称谢恩,却都没有跪,只怕,凤于归已经跟他记仇了。
一旁的景安,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凤昼白,她不想这样的!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留在南渊,留在他身边啊,却没想到再次害了他!
而董美兰,怎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轻易过去?
若是她的存在没有用,温卿墨岂会再留她!
下面,御前郎官正要将凤昼白拖下去,打入天牢,就被她喝住了。
“等等!”董美兰呵呵一笑,“本宫就是好奇,想问问凤家二郎,那个被你倾慕的有夫之妇,又是谁家的呢?这宫中的人监视着你一举一动,莫不是你倾慕之人,并非什么有夫之妇,而是这宫中的,你爱又不能爱,求又求不来之人?”
凤于归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来,“董妃娘娘,请自重!”
董美兰自从掉进温卿墨的大坑里,开始对自己儿子下手时起,就已经是个神经病的人设了,她才不管那么多,她要的就是要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景安。
“自重?”她笑得妖里妖气,“凤帅家的儿子,偷窥良家妇女,被人抓住了,就杀人灭口,家里出了这种事,你来跟本宫谈什么自重?”
她那笑颜唰地一敛,“莫不是凤帅还知道自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生怕本宫给揭出来?”
“董妃娘娘!”凤于归身后,一个响脆的声音,凤乘鸾跳了出来,笑嘻嘻看着董美兰,“娘娘最近精神不错哦,整个人都好多了!”
她背着手,偏着身子,探头向董美兰挤挤眼,“我就说,我家里那本《西荒神物志》里,一定有方子能治娘娘的癔症,果不其然。”
哦——!
原来董妃娘娘有癔症啊!
难怪会在这样的场合,敢这样跟凤帅对着干。
可董美兰听到的,却是“西荒神物志”这几个字,当下想到了依兰树的事。
“哎哟——!”董美兰身子一软,向身边宫女的身上靠去,“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谁?哎哟——!我的头好疼!”
所有人:……
董妃娘娘,就这么在气焰最嚣张的时候,被凤乘鸾一口吐沫,给熄了火,疯疯癫癫地被人给搀扶着,送回依兰宫去了。
施若仙的目光,寒凉沉重,带着杀气,移到凤乘鸾的脸上。
小小年纪,果然有几分手腕,只在宫里待了那么几天,就能将董美兰的死穴拿在掌心!
她喉间动了动,后槽牙咬得直响。
“陛下,臣妾也有些不适,想先回渊华殿暂歇一会子。”
景曜也不拦着,“嗯,皇后连日筹备花城宴,甚是操劳,既然不舒服,就先回去歇息吧,无需多礼,这里,暂时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
“谢皇上。”
容婉见此情景,坐不住了,皇后娘娘就这么离席了?
那她头上簪了的山茶花,莫不是白簪了?
都是那个凤静初出的好主意!
现在她戴着嫌恶心,摘又不敢摘!
活像头顶上顶了一坨皇后拉的屎!
第168章 破局而出1(1更)
施若仙离开御花园,走的方向,并不是渊华殿,而是凉风殿。她每迈出一步,都如同踏在心口般地疼。
凤乘鸾,本宫这么多年来,待你不薄,待凤家不薄,甚至一直惦记着将渊华殿拱手送你,没想到,你竟然心思歹毒如斯!
凉风殿深处,传来景元熙痛苦的惨嚎声,一脚将试着替他将伤处包扎起来的太医踹了出去。
“去!给本宫传令下去,所有东宫卫见到持兵符者,给本宫抓活的!决不能让那个蓝染跑了!本宫要将今日所受之苦,百倍千倍地偿还给凤姮心爱之人——!”
皇宫北方重元门,就在前方。阮君庭已去了外面的银袍玉冠,换了身平常的黑衣,随西门错沉稳大步向前。
“出了重元门,便是内城,大部分东宫卫,都驻扎在那里,在城中,太师的龙牙不能露面,所以只有我陪着殿下走这一程。等出了重元门便会有影卫前来接应,到时一条直线,杀出玄武门,便可上马,直奔金水门。”
……
施若仙脚下如风,依然嫌身上礼服沉重,走得太慢,一面走,一面怒而扯了凤冠,扔了翟衣,踩在脚下,大步踏过!
凤乘鸾!本后的儿子今日若是有事,本后定叫你凤家全数陪葬,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凉风殿内,景元熙疯了一般嘶吼,被几个太医跪在床边按住,强行处置了伤口。他嚎叫着左右想要咬人,撕心裂肺地哭喊:“凤乘鸾!本宫要杀了你!本宫要把你们全部都杀掉!本宫要把你们切成一块一块地拿去喂狗——!”
重元门前,西门错吊儿郎当,亮出兵符,“太子殿下有令,凉风殿方向有异动,即可调派人手,全力支援凉风殿!”
……
凉风殿的门,被施若仙一掌推开,那殿内已是乱作一团。
景元熙被众人按在榻上,正在发疯嚎叫,死命挣扎,“你特么想疼死本宫!本宫是太子!你找死!你找死——!本宫现在赐死你——!”
地上除了血衣,还有被踢翻的医药箱稀里哗啦滚了一地,太医被吓得手抖,哪里还包扎得上那被穿了糖葫芦的三样。
施若仙见这不成器的儿子,如此狼狈,又是心疼又是震怒!
他若不是色迷心窍,要将人家骗到凉风殿来意图不轨,如何就会被人在这里给处置了!
“将他给本后按住,堵了嘴!”
施皇后亲自动手,三步两步上前,一只膝盖抵在凉榻上,撸起袖子,拾了块沾了血的布,将景元熙的嘴死死堵住!
“呜呜——!”景元熙见自己的母后亲自动手,瞪着眼更加死命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