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番外(98)

作者:顾言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顿了顿,努力地回忆了一会儿,才说道:“父皇曾说,他给我留了个礼物——作为他给我的登基贺礼。”

——登基贺礼?

宁怀瑾下意识就想起了他那个算无遗策的“皇兄”,宁怀瑾琢磨了一下宁宗源的处事风格,总感觉这不是个什么好“礼物”。

就凭当年宁宗源借着宁衍的生辰宴逼宁煜造反,让当时只有六岁的宁衍亲眼看着外头的血雨腥风,宁怀瑾就对宁宗源提不起什么期待来。

但话又说回来,当年宁宗源在那短短半个月里教给宁衍的“为君之道”,确实让宁衍在这十年里受益良多。

于是宁怀瑾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宁衍的意思道:“陛下现在提起这件事,是有猜测了吗。”

“我当年……”宁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兀地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我当年本以为,父皇说的这个‘礼物’是四哥。但现在想想,其实并不是。”

宁衍叹了口气,说:“皇叔,你说,安庆府身处中原腹地,旁有封王领域,后有鱼米之乡,又紧连着江州这样的腹地要塞,父皇当年为什么要把这片地方封给三哥——单单是为了曾经的安庆府尹贺留云是三哥的心腹吗。”

宁怀瑾骤然一惊。

“虽然我从小不在我父皇身边长大,但是我坐在帝位上这么多年,大概也能了解他几分了。”宁衍说:“他绝不是一个会随意处置这江山的人。”

“或许……”宁怀瑾缓缓说:“长乐王才是先帝给你的礼物。”

宁衍没有说话,显然是也于宁怀瑾想到一处去了。

“当时,我父皇说,这个礼物是他留给我的。”宁衍低声道:“他说,这是一个能让我日后坦荡平顺的好礼物。”

——胡扯,宁怀瑾想。

出生在皇家,顶着“宁”这个姓氏,皇室倾轧,兄弟反目,宁怀瑾已经见得太多了。

宁宗源之所以将宁铮称之为“礼物”,实则是拿他当做了给宁衍送上门来的磨刀石。若是宁衍能过了这一关,则证明他确实有手腕有能力坐稳江山,日后自然是能平顺坦荡——可话又说回来,若过不了呢。

若宁衍是个资质平庸的孩子,内斗不过阮茵,外斗不过宁铮,那就只能被这块磨刀石崩断了刃口,被人从这龙椅上掀下去,换另一种“平顺坦荡”。

——不愧是皇兄,宁怀瑾想。

哪怕是当年已经眼光毒辣地看准了宁衍,却还是因为他年幼,而要再为这江山再添最后一重保障,免得坐在龙椅上的是个尸位素餐的废物。

“父皇是要考验我。”宁衍说。

“当初,三哥和四哥争得死去活来,天昏地暗,最后是我白捡了个便宜。”宁衍说:“世人说要破茧才能成蝶,所以父皇现在要找补回来,要让我跟三哥再争个高低——”

宁怀瑾有些不落忍:“陛下。”

“皇叔。”宁衍忽而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跟他说笑道:“你说,是不是父皇在天之灵发现我肖想皇叔,觉得我实在荒唐,又后悔了,想要临阵再换——”

“臣会帮您的。”宁怀瑾打断他,直言说:“先帝心思深沉,其心意在当年臣就没法揣测,现在更是。但不管先帝当年看中的是谁,现在在天之灵又在帮着谁,臣都会站在您这边。”

宁衍一怔。

“先帝已经是先帝了,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陛下。”宁怀瑾似乎是想安他的心,语气异常坚定:“陛下才是真龙天子,大可不必为了鬼神之说乱自己的心神。”

这话对恭亲王来说,几乎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说句犯上不敬也不为过。宁衍本来只是想与宁怀瑾说笑几句,不想他居然有这么大反应,一时间愣了许久,才干巴巴地笑了笑,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与皇叔说着玩的,怎么这样生气。”宁衍瞥了一眼他的表情,中气不足地说:“好了,皇叔不爱听这话,我以后不提了。”

然而宁怀瑾显然认定宁衍方才确有一瞬间心神动摇,目光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但他碍于宁衍的面子,到底没说。

“无论是前人有意设置的考验也罢,还是宁铮自己心思活络也好,都不重要。”宁怀瑾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哪怕就真的是张考卷,陛下也是要答给天下看,而不是给先帝看。”

——在试图开解宁衍这件事上,恭亲王简直是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

宁衍张了张口,本想解释两句什么,可又觉得麻烦,干脆将错就错地接下这句话,顺势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那抛开这些,陛下还是不想下旨调兵吗。”宁怀瑾问。

“我不调兵,不是因为这些,也不是因为惧怕父皇的谋算。”宁衍转头看向外头浓浓的夜色,说道:“我想最后给三哥一个机会。”

第87章 但他确实短暂地给过她一片天地

舒秋雨站在紫宸殿门口,已经等了半个时辰。

大雨瓢泼中,天也亮得比平时晚,眼见着到了平时上朝的时间,天色还是像蒙了一层浓雾,灰蒙蒙的亮不起来。

也不知是宁衍不想见她还是怎么,进门通报的内侍进了殿就没出来,紫宸殿门窗紧闭,也听不见里面有声响。

“小姐。”站在她身边替她打伞的银杏咽了口唾沫,有些心虚地小声跟她咬耳朵:“……您为什么非得见陛下不可呢。”

舒秋雨的态度依旧执拗,硬邦邦地说:“因为我有话要跟陛下说。”

舒秋雨并不着急,她将手里捧着的木盒抱得更紧了些,腾出一只手抹去了木盒上溅到的雨水。

银杏搞不懂舒秋雨在想什么,昨天仁寿宫被封,她提心吊胆了一整晚,生怕舒秋雨替阮茵办事的事情被宁衍知道,谁承想舒秋雨不但不躲,还偏偏要自己撞上来提醒宁衍似的。

“小姐。”银杏忍不住道:“仁寿宫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应该回去跟老爷商议商议才是。”

御前的人眼明耳亮,银杏生怕旁人听见她说话,几乎是凑在舒秋雨耳边小声嘟囔。舒秋雨偏头看了她一眼,没回答不说,反而扯了扯她的衣服,平静道:“站直。”

银杏不知道她哪来的那样八风不动的底气,急得想跺脚,正想接着说些什么,执伞的那只手就被舒秋雨一把握住了。

银杏一个激灵,福至心灵地转头看过去,才发现紫宸殿的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打开,何文庭衣衫整洁,正站在廊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舒秋雨。

银杏的目光乍一触到何文庭的表情,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何文庭意有所指地说:“舒大人来的早啊。”

银杏虽然跟在舒秋雨身旁,但在这宫里,跟那些跑腿打杂的小侍女也没什么两样,看着何文庭撂脸色,心里便打起鼓来,不着痕迹地往舒秋雨身边挪了挪。

“陛下起身了吗。”舒秋雨像是压根没看出何文庭态度与平日有异,平静地问:“下官听说陛下今日身体不适,特来请安。”

“陛下方才刚刚起身,整理一会儿,劳舒大人久等了。”何文庭说着一甩拂尘,侧身让开了条路,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舒大人,请吧。”

银杏舔了舔嘴唇,刚想往前迈步,就被舒秋雨制止了。

“你留在外头等我。”舒秋雨说。

她说着微微低头,从伞下弯腰出去,弓着身子捧着手中的锦盒,用手挡着额前,紧走几步,迈上了台阶。

舒秋雨在何文庭身旁停顿了一瞬,却什么都没说,接着走进了殿门。

何文庭没有立刻跟进去,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银杏,然后随意地挪开目光,随手点了个小内侍,带着对方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了。

正如何文庭所言,紫宸殿内已经收拾过了一茬,多余的火盆已经运了出去,烧过的冷碳被油纸包好搁在屋角,正等着之后一并收拾。

屋内点上了味道清甜的安神香,宁衍换了身略厚的秋冬衣衫,已经坐起了身,正守着桌案慢吞吞地喝着粥。

玲珑站在他身侧替他布菜,顺便将他动过几筷子的小菜从面前挪走。

舒秋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从玲珑身上收回目光,捧着盒子行了个礼。

“陛下。”

宁衍头也不抬,用勺子在碗沿出抹出半勺粥,随口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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