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番外(224)

作者:顾言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程沅:“……”

“所以还是明远看得明白,知道从王爷身上下功夫。”谢小将军摇摇头,感慨道:“可惜王爷自己也心志不坚——现在可好,陛下连后都有了,以后估摸着也就这么定下了。我瞧着陛下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回京之后就该敲打那些朝臣了。他和王爷这事儿虽然不能大张旗鼓地过明面,但是凭陛下的性格,估计也不会刻意瞒着。”

程沅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什么意思,陛下还想光明正大地承认这事儿?”

“谁知道呢。”谢珏自己也摸不准宁衍的心意,只能耸了耸肩,说道:“就看陛下怎么想了——不过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在乎他俩的事儿?”

程沅被他问得怔住了,短暂地犹豫了一瞬。

宁衍绝嗣的事儿那样大,他跟谁也不敢说,也没敢告诉谢珏。

宁衍最初让他瞒着宁怀瑾,程沅还能理解,左不过是怕宁怀瑾担心他,或是怕影响他的计划。可现在宁靖已经领回来了,名分上的后嗣也已经有了,程沅闹不懂,为什么宁衍还要着重留意叫他瞒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宁怀瑾越来问他宁衍的情况,他心里就越没底。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又不能指手画脚地去规劝陛下要“坦诚”。以至于程沅虽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到底也不敢说什么。

“没什么。”程沅胡乱糊弄了一句,转移话头道:“对了,听说陛下已经定好回京的日子了?”

“定好了。”谢珏未曾起疑,点了点头,说道:“就十月初一。”

第200章 ——在这宫里,死有什么可怕的。

小佛堂内,阮茵站在屋中,借着满屋的烛火光亮,沉默而怨恨地看着灵台上宁宗源的牌位。

短短两年不到,阮茵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她保养得当的脸迅速地衰败下去,逐渐地,连胭脂水粉也遮不住她的沧桑了。她的长发变得灰白交错,眼中布满血丝,远远望去,就像一尊腐朽的老旧塑像。

宁铮暴毙的消息日前就已经传回了京城,阮茵当时被困在自己的寝宫内,听闻消息时居然不悲不痛,连眼泪都没有掉一滴。

传信的内侍是江晓寒的人,当时只觉得阮茵或许是疯了,自知事情败露翻身无望,所以才麻木了。

但阮茵当时确实并不哀恸,她心里只觉得想笑——没成想,她辛苦筹划大半辈子,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最后居然只谋得个亲孙马革裹尸,亲子暴毙狱中的下场。

宁衍动身的消息日前也传回来了,这些天里宫内都比往常热闹许多。守卫的禁军换岗更频繁,连内司也开始为宁衍回京做准备。

宁衍此次亲征大获全胜,现下班师回朝,宫城内外喜气洋洋,只有阮茵宫内像是被人有意无意地遗忘了,成了这偌大宫城里的一座孤岛。

不过阮茵也不大在意,她知道,反正再过一个月,等宁衍回到京城,就也到她的死期了。

但那也无妨,阮茵想,这场仗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宁衍有意要趁着这个机会将所有隐患一举拔除,那自然也不差她这一条人命。

“你儿子杀了我儿子。”阮茵望着宁宗源的牌位,缓缓道:“不知道你在天之灵,是不是也跟着看了这场好戏。”

牌位自然不会说话,只有案台上的两盏长明灯亮着,跳跃的烛火点缀在乌木料子上,将宁宗源的名字折出了一点光。

阮茵跟虚空对峙了一会儿,将手上的佛珠串子绕在手腕上,走到案台前,从一旁的香盒里抽出三根香就着长明灯点燃了,顺手将那炷香插进了香炉内。

“臣妾忘了,陛下怎么会不知道呢。”阮茵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来:“毕竟这可是陛下一手操办的大戏。”

她话音未落,身后的门便被人推开了。阮茵身边的大宫女小心翼翼地顺着门缝挤进来,又反手关紧了房门。

“太后。”那大宫女走到阮茵身边,低声说:“事情都办妥了。”

“都送去了?”阮茵问。

“都送去了,除了太后娘娘准备的寒衣之外,还有纸人车马,都送去了。”那大宫女迟疑了片刻,说道:“只是送寒衣时的烟太大了,被禁军发现了,不晓得——”

“不晓得什么?”阮茵打断她:“我儿子一家惨死,还不许我这做娘亲的给他烧烧纸钱吗?宁衍他连宁铮未及周岁的幼子都能杀,我不过是送些寒衣给他们一家而已,相比之下,到底谁更不占理?”

大宫女心里叫苦不迭,有心想劝劝阮茵认清现状。宁衍是皇帝要顾忌名声和颜面,阮茵仗着是嫡母自有三分面子,若是阮茵安安分分的,说不定还能仗着“孝道”俩字留出一条活路。

可她跟着阮茵多年,知道她不是那等做小伏低的人,于是张了张口,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阮茵前些日子被关在皇寺,这些日子以来又连遭噩耗,每日夜不能寐,时时刻刻疑心宁衍要在回京之前暗害她,整个人神思不属,焦躁不堪,人已经快虚耗透了。

她心里绷着一根弦,只等着宁衍回京这根稻草落下来,到时候是束手就擒还是鱼死网破,就看她自己了。

“我的一生都是毁在他们手里。”阮茵突然说。

大宫女被她吓了一跳,忙拉住她的手安抚道:“太后可不能这么说,这要是让有心人听见——”

“听见怎么了!”大宫女不拦还好,这样一挡,反而勾起了阮茵心里的怨气,她一把推开大宫女的手,厉声喝道:“哀家说错了吗!”

阮茵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悲伤欲绝还是恨到了骨子里。

她跌撞着向前几步,颤着手指着宁宗源的牌位,声音像是掺着血丝般嘶哑。

“我出身显赫,绝顶家境,前半生还不是毁在你手里!”阮茵骂道:“好不容易以为自己熬出了头,现在后半辈子的希望也毁在你儿子手里,你们父子俩,简直欺人太甚!”

那大宫女听她越说越疯癫,吓得心口怦怦直跳,连忙劝道:“太后可小声些!万一真的叫有心之人听了去,那以后就连宗亲也都说不上话了。”

“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阮茵深深地吸了口气,恨声道:“出去告诉舒清辉,他的条件我答应了。所以他手里还有什么东西,就也别藏着掖着了,尽数拿出来吧。”

阮茵浸淫后宫多年,根基深厚,就算是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内,往外带个话的能耐还是有的。

“太后!”可那大宫女却满脸不赞同,她扑通一声跪下,膝行两步仰头看着阮茵,苦声劝道:“您是陛下的嫡母,他不能杀您的。咱家王爷已经不在了,您可得保重身子,何苦要为了捞出舒家把自己也搭进去呢!”

阮茵充耳不闻,只低声重复了一遍:“去传话。”

大宫女见她是铁了心非要如此,便知她是劝不动了,心底哀戚地给阮茵磕了个头,转身去办事了。

——在这宫里,死有什么可怕的,阮茵想,死得无声无息才可怕。

十一月初一,宁衍终于率大军回京。

文武百官和列位宗亲出城百里跪迎,但不知为什么,宁衍却未曾露面,只是隔着马车门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场面话。

大军得胜归来本是高兴事,但宁衍这不清不楚的态度却让不少人心里打鼓,其中有些得知内情的聪明人心里明白,宁衍这八成是要回来秋后算账了。

恰如那些重臣所猜测得一般,别说城外跪迎时宁衍没有露面,就是进了城回了宫,宁衍也推说舟车劳顿身子不适,免了百官的请安,只说一切事务明日早朝时再议。

这下连不聪明的人也明白了——宁衍这几乎是明明白白告诉众人:明日早朝时,朕有话要说。

那些于此事不搭边的臣子倒还好,但一向与太后一脉亲近的臣子们便开始心里没底,前脚朝中刚散了场,后脚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走动起来,想要紧着时间,在明日之前先探探陛下的心思。

也正是因为如此,不少人也瞄上了江府,想要旁敲侧击地问问这位帝师宁衍到底有没有严加查办的心思。只可惜这些人晚了一步,去拜访的时候连门都没进去,就听说江晓寒已经进宫去了,刚走了半个时辰。

宁衍好容易亲征回来,留在宫里的何文庭瞧见他时,真是觉得哪哪都心疼。后又听说宁衍手上的旧伤要小心,更是连声哀叹陛下吃了苦,直听得宁衍耳朵都木了,连忙把他打发走去膳房看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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