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番外(129)

作者:顾言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王爷。”男人说:“长哨音为放,短哨音为收,具体时机,就看王爷自己把控了。”

宁铮点了点头,示意男人将那些笼门打开,将里头的喜鹊放出来。

这些喜鹊已经提前训了半年有余,被喂养得极其精细,也听话得很,飞出笼后便自觉簇拥成一团,在安庆府的城上盘旋鸣叫起来。

这些喜鹊会在安庆府城上盘旋九圈,直到长乐王府那位“命格甚异”的小世子出世,才会像出现时那样,悄无声息地重新消失在安庆府。

府内的沈听荷已经被剧烈而绵密的疼痛折腾得筋疲力尽了,她含着参片,胡乱地咬着被子一角,随着本能发出委屈而痛苦的哭泣声。只记得迷迷糊糊间,有一阵凉风从外头扫了进来,随即她只觉得浑身一坠,还未来得及得着半刻轻松,就听见接生婆婆欣喜而响亮的嗓门在耳边炸裂开来。

“果真是位小世子!”接生婆婆欢喜道:“快去给王爷报喜。”

守在正院门口的小厮像是只等着这一句,忙急三火四地往外跑。他踩着满城的喜鹊鸣叫声,身披明亮而温暖的橙色余晖,大大方方地从长乐王府的正门冲出去,当着满街路过百姓的面,一把攥住了王府门口守卫的手。

“快出去寻王爷回来!”那小厮面色通红,语气激动地道:“咱们王妃诞下了一位小世子!”

第114章 承诺

宁铮有意要将这事儿闹得世人皆知,长乐王府的下人也早得了授意,沈听荷那头的孩子刚呱呱落地,安庆府城中的大半臣民便都已经知道了小世子是“携祥瑞而生”之人。

东城小院中,宁铮最后一次吹响木哨,漫天的喜鹊循着哨声降落在院中,乖乖地被男人挨个塞进了木笼中。

“恭喜王爷。”那男人捻了捻须,笑着说:“小世子命格金贵,日后必定飞黄腾达,身家显赫。”

“承蒙吉言。”宁铮心情甚好,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一点心意,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宁铮的小厮闻言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一只木匣递给男人。男人也没在乎宁铮还在场,大大方方地伸手拨开木匣上的铜片,看了看里头的东西。

木匣子里装了满满一匣子银票,皆是千两的面额,厚厚一沓,看起来分量颇重。

“三十万两整,还望先生笑纳。”宁铮说。

男人接过木匣,笑了笑:“那就先祝王爷得偿所愿了。”

男人说着拱了拱手,也不多留,将那枚木哨和满院的“祥瑞”一起留给宁铮,周身轻松地带着那只木匣离开了小院。

宁铮站在院中看了一会儿他离开的方向,终究没开口要挽留他。

大约这些号称“世外高人”的人总有些怪癖吧,宁铮想,若说这人是不为名不为利,那大可不必帮他办事,又开出三十万两这样的价钱。但若是说他是为了名利才替他做事,那宁铮之前三番五次地婉请他留下为己所用,却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拒绝了。

不过这也无妨,对宁铮来说,他想要达成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接下来的其他事情便也不用在意了。

“王爷。”宁铮的小厮目送着那男人远去,走到宁铮身边,做了个隐晦的手势,说道:“他替王爷办了这么久的事,要不要——”

“不必。”宁铮说:“他既然拿钱走人,这桩交易就已经完了。日后就算他出去胡说,也拿不出证据来,不必多生事端……何况这些跟老天爷打交道的人总归是邪门,能客气还是客气一些,现在正逢多事之秋,没必要给自己树敌。”

“对了。”宁铮问道:“听荷那边呢。”

“王妃顺利产子,母子平安。”一说到这个,小厮便喜上眉梢,欢天喜地地说:“一切都如王爷所料,小世子出生时身带祥瑞之兆这件事已经散布出去了。”

“那就好。”宁铮将木哨揣进袖中,淡淡道:“那就给冯源传信,该做的事,一件也别落下。”

在宁铮的默许之下,长乐王妃一举得男的消息犹如插了翅,短短几天时间就飞速地蔓延了开来。

宁衍收到这消息时,正窝在宁怀瑾的帐子里,捧着一只汤婆子对着盘残局冥思苦想。

军营里除了必要的行军辎重和干粮之外什么都缺,更别提琴棋书画这些风雅之物,宁衍和宁怀瑾别出心裁,愣是裁了张白纸,以纸做盘,以笔做棋,还真玩儿出了点名堂。

十里走进帐子,跪在宁衍手边,将手里的纸卷递给他。

“陛下。”十里说:“长乐王妃顺利产子,是个儿子。”

“儿子啊。”宁衍用笔顺着“棋盘”轮廓往外又画了几行,在上头点上一枚“落子”,随口说了一句:“三哥挺有福气的嘛。”

倒是宁怀瑾多看了十里一眼,说:“有什么没说完的,一起说了吧。”

“据传言所说,长乐王妃沈听荷生子时,天边红霞漫天,有喜鹊九九盘旋。”十里说:“据说是盘旋了整整九圈,才向着东方飞去了。”

“喜鹊?”宁衍反问道。

“正是。”十里说:“这类异象并不常见,别说是喜鹊,老百姓以讹传讹,已经快传得比这还离谱了。”

宁怀瑾身为皇亲,是深知这些歪路子的,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猫腻。

“民间怎么说。”宁怀瑾问。

“民间褒贬不一,但还是夸的多些。”十里实事求是地说:“宁铮本来就有意无意地着人造势,在民间散播了许多小世子乃神仙下凡或真命贵人之类的言行。加上又有‘祥瑞’傍身,可信度极高。”

“毕竟是下了大力气的。”宁衍看起来倒并不在意,随意地说:“若是这都不能引导风向,那三哥岂不是白白盘算一遭了。”

宁怀瑾看他老神在在的,似乎一点都不为此着急,便猜想宁衍是不是早猜到了个宁铮有这么一招。

他心里这么想,自然也就这么问了,宁衍将汤婆子往怀里拢了拢,笑着说道:“古往今来,连起义的平民百姓都知道,想要谋朝篡位,总要找个光明正大的由头,何况三哥呢。”

“而且相比之下,若是想找皇帝的错处,本身就不容易不说,就算找得再有理有据,说出去总有一句不忠等着。”宁衍说:“但若是‘天命所言’便不同了——毕竟老天爷怎么会错呢。”

“只是可怜那孩子了。”宁怀瑾叹了口气,说:“一出生就要被当做筏子,供宁铮粉饰太平。从出生开始身上就强压着所谓‘天命’,却又不是宁铮的嫡长子,生母又是个继室,想也知道尴尬得很。”

“确实。”宁衍说。

宁铮比宁怀瑾还要大上十来岁,现在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膝下早就已经有一位嫡子了,算算年岁,跟宁衍也差不多。

沈听荷生的这个孩子,就算宁铮往他脑袋上栽再多的“天命所归”,头顶上到底还压了个大许多的亲哥哥。日后宁铮举兵北上,若真成了大业,待他百年后,这两兄弟俩还不知该如何自处。

但宁衍已经摸清了阮茵和宁铮先前的盘算,这孩子和蒋璇是一明一暗两条引线,一条比一条埋得长远。

先是阮茵要在宫内下药让他绝后,再是安庆府这边出了个“天降祥瑞”的幼子。那之后,只要阮茵将他绝后的事情捅到宗亲那边,就算宁衍再怎么不满宁铮,为了不使得这个“祥瑞”流落在外徒增事端,也不得不将这孩子带回宫内。

到那时,身在宫墙之中,在后宫浸润多年的阮茵,就有的是手段将这孩子名正言顺地变成储君。

而如果事情真的到了这个地步,那离阮茵母子两个大获全胜也不远了。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宁衍兵行险招地先一步诓骗宁铮起兵,那等到这时候,他绝后的事情想必已经被阮茵传得满宗亲皆知了。

宁衍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宁怀瑾,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好险。

果真是皇后手腕,宁衍想,真是将宗亲的心意摸得透透的,连带着帝王的不得已和短处也一并算计进去了。

宁衍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残局上,沉默了片刻,搁下手里的笔。

“不下了?”宁怀瑾问。

“不下了。”宁衍笑着说:“三哥已经下了一盘好棋给我,我总得全力以赴,才能将这场残局善始善终啊。”

他和宁铮这盘棋下到现在,暂且是他略胜一筹,虽然赢得险而又险,但好在是没让宁铮将盘算好的路走下去,只能退而求其次,将那孩子当成名正言顺起兵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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