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门又开了,这次却是两个人,一个是刘玄米,另一个听脚步声似乎是一个年迈的男人。
只听那男人颤颤巍巍的说:“玄米姑娘,要不是你在老夫门口每天跪求,我是万万不愿趟这摊浑水的。还有,我来这里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玄米小心翼翼,掩盖不住的激动使得声音微微颤抖:“您放心杨太医,我一定会保密的。您愿意来救少爷,我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说罢,便听到下跪声和咚咚的磕头声。
“算了吧,”杨太医扶起玄米无奈说道:“每天晚上你都在我家门口跪着磕头,磕了大半年,要磕也磕够了。只是不知道,王家都破败成这个样子,你怎地依旧对这王小少爷忠心耿耿,老夫是真的被你感动了。哎——,但凡做奴才的对主子有像你一半的忠心,前朝都不会覆灭,小皇帝也不会身陷囹圄”,杨太医声音中蕴藏着说不出的悲凉。
“杨太医?那不是前朝首席大太医杨国福么?据说他有枯骨生肉,妙手回春之能,人称杨华佗。不过前朝覆灭后,他就回到义城老家,闭门不出,多方势力软硬皆施,可他谁都不见。这样一个人怎得在王家出事之后前来救治自己?难道是因为刘玄米?”王小少爷也不知这刘玄米为何对其这么好,为了给他治病,竟然跪了大半年。不过,王小少爷心里虽有感动,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只有这杨太医治好他的病,他的人生才有希望。
听着杨太医一步一步的走进,王小少爷心里一顿慌乱,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感觉杨太医好像要把他看透了似的。过了一会,只听杨太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小少爷似乎是有了意识,但身体上却是伤了神经,无法醒来。这病十分严重,老夫也只能尝试虎狼之法,你可愿试试?”
王小少爷听到这话,迫不及待的想说愿意,无奈却说不出话来。然而此时他听到玄米坚定说出他内心的声音:“愿意的,我想少爷他也一定是愿意的。”听完,王小少爷心忽的一暖。
“好,那老夫就试试吧”,语罢,杨太医从带来的医药箱中拿出几根半厘米的粗针依次扎进百会、风池、谭中等几个穴位,然后又拿小针扎满了全身的其他穴位,密密麻麻,好不渗人。半刻钟后毫无知觉的王小少爷隐约感受到其中几个穴位有丝丝的痛感,此时他的心里充满喜悦,因为有痛就有希望。他甚至想,来一场剧痛吧,哪怕这辈子一直这样痛下去,他也不要像现在这样麻木的苟活。
“杨太医,可有作用?”玄米胆怯的问。
“呵呵,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一天就有效果,这二十天,每天寅时,老夫前来为你家小公子治病,二十天后我们再看。”杨太医看着焦急的玄米,边收针边安慰道:“老夫可是杨国福啊,这治疗瘫痪之症,老夫说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小少爷平时估计没少练武,体质极佳,而且这段时间也多亏你坚持给你家少爷按摩,这副身体保持的很好。他现在估计有点意识,假以时日,你家少爷定能康复。”
“谢谢杨太医“,玄米听到这些话似乎是有一点开心,“这些我会坚持做下去的,天马上亮了,我这就从后门送您出去。”
“好”。
两人语毕,便静悄悄的消失在夜幕中,而王小少爷由于被施了针,脱了力,也沉沉的睡去了。
☆、初见
可能是因为杨太医的话,刘玄米说话说那是更殷勤了:“少爷,现在外面的局势可混乱啦,各地都在打仗呢,不知道我们国家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呢?对了对了,说点有趣的,隔壁张家的老母猪一连生了十二个猪仔,街坊邻居都去看啦;还记得上次和你说的赵寡妇不,她不是和钱员外搞上了么,现在她怀孕啦,气得钱员外的原配要闹离婚呢,都上报纸啦!现在女人都可以选择离婚啦,你说稀奇不?... ...
说着说着,玄米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轻声的说:“还有,少爷,你一定要勇敢的坚持下来,杨太医说了,少爷你一定能好... ...”,王小少爷听到这话,心里暖洋洋的。
他每天听着不重样的消息,哭笑不得,耳朵已经听出了茧子,虽然心里依旧为王家担忧,可是此刻他的心却很欢喜。
虽然他还没法睁眼,但他开始能够感受到太阳洒向屋内的光线,可以闻到初春时节特有的桃花香,身上的疼痛每天都在增强,王小少爷每天都充满了新的希望。
突然,一阵风吹过,轻轻的拂过王小少爷的脸颊,随即又带来了玄米身上若有若无皂角的味道,这皂角的味道夹杂着窗外飘进来的桃花香,说不出来的特别,那一瞬间王小少爷的心突然安静下来,一团温暖包裹着他不安的灵魂,安定祥和。
忽的又来了一阵风,可不知那风却怎么的钻进了心里,酥酥的,痒痒的,麻麻的,想着玄米为他去求杨太医,忍受李阿秀的苛责,尽心尽力的照顾他,王小少爷好想见见她,他活这么大从来没有那么一瞬间,那么急着想去见一个人,想看到这个人的样子,哪怕她不漂亮,真的长了张血盆大口,也不介意。
因为她,他有了更多的力量,想活下去的力量。此时,一缕阳光扫到他的眼前,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温暖且充满希望。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第十天的时候,王小少爷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孩,那女孩一头麻花辫,穿着一个碎花袄子,很瘦,手上有着厚厚的茧子,在阳光下,背对着他,好像在缝着什么东西,认真乖巧,那一瞬间,王小少爷的心融化了。
突然,玄米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吓得王小少爷连忙闭起眼睛,他半眯着眼偷偷看着朝他走过来的玄米,嗯,一个清秀普通的小姑娘。其实如果按他以前的眼光,玄米连伺候他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不知为何,在他心里,玄米是那么美,美得连自己都比不上。
风起桃花落,虽然不喜读书,但王小少爷脑海里还是闪过了一首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第十二天的时候,王小少爷终于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这两天,因为还不能说话,他便假装自己还没有清醒,他瘫痪这么久,还没有准备好承受之后要面临的事情。
虽然,心里有着压力,但他在这两天喜欢看东看西,毕竟陷入黑暗许久,突然能看到了,哪怕一直看着屋顶都是那么的开心,他喜欢看外面的飞扬的花瓣、偶尔落在窗台的小鸟,当然,也喜欢玄米为他忙前忙后的样子。
可今天,当他发现自己能够说话的时候,他明白,他不能再逃避了。想到为他治病的杨太医,为他焦急的玄米,还有他承担的责任,他知道,他不能再像孩子一样,他必须要成长,成长成为一个男人。而且他也必须问清楚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睁开了眼睛,克服心里的紧张,喊了一声:“水。”这个词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该怎样开始他和玄米的第一次对话。王小少爷心里紧张坏了,手心出了好多汗。
然后他就看到了玄米蓦的转过身,还来不及多想,玄米一下子就扑倒到他的身上,小声啜泣:“少爷,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玄米的声音和身体微微颤抖着。
还来不及问王家的情况,玄米已经站了起来,一如往常是那个叽叽喳喳的姑娘,激动的问:“少爷,这个是几?少爷,我掐掐你的腿,你看看你有什么感觉?少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疼么,有什么不舒服?... ...”王小少爷的心里,又叠了一层温暖。
“你是?”王小少爷压抑住自己的紧张,他想重新认识这个叫玄米的姑娘,重新开始他们的故事。
“啊?”兴许是没有想到王小少爷会来上这么一句,玄米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中透露着一丝无所适从,她搓了搓衣角,声音微微颤抖,低下头道:“我,我是来伺候少爷您的。少爷我,我,我是刘玄米,今年十六岁,是,是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