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一下,说道:“回去之后,我也带你去看看我的朋友们吧。”
“啊……一定都是非常出色的警察。”稻见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抬起脸,似乎有些紧张地微微蹙眉,“他们会喜欢我吗……?”
“?不行,他们不许喜欢你。”
“……你不要偷换概念啊。”
北海道之行以降谷零的成功求婚圆满结束,并且在回到东京的当天,他们就非常高效地去区役所提交了结婚申请表。
新年之后,公安精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升职之后的降谷仍是个不喜欢安分待在办公室的现场派,上司和下属都对此无可奈何,最后索性随他喜欢。加贺里对此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每天出门前都会例行叮嘱他“注意安全”,偶尔发挥一下协助人的作用,在降谷的拜托下帮忙调查点东西。
又过了一个多月,降谷才终于得了空闲,与加贺里举办了一场婚礼。
公安的工作注定了他们没办法举行什么大张旗鼓的仪式,好在两个人都不太热衷于此,最后只是邀请熟悉的亲朋好友在米花大饭店喝了一顿喜酒。加贺里本想连这个都省了,但降谷坚持要给她一个穿着婚纱接受祝福的机会,还自作主张地叫来了大泽玛利亚和月山绫音给她当伴娘。
毛利一家自然也在受邀名单里。仪式开始之前,工藤新一偷偷挪到新娘身边,扭扭捏捏地问她等下能不能把捧花抛给小兰。
加贺里忍俊不禁:“我有什么好处?”
只见工藤新一警惕地往两边看了看,确认那位金发的新郎并不在附近。
“之前你问我的那次东京峰会的事……”少年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我什么都告诉你!”
“好啊。”新娘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笑容满面,“成交。”
前职业佣兵的准头十分可靠,那束命运的捧花顺利突破了毛利小五郎的严防死守,精准地落在了毛利兰的怀里。
铃木园子在一旁欢呼雀跃,浑身冒着粉红泡泡的样子仿佛她才是那个被捧花命中的女孩。至于真正被命中的小兰,直到宴会临近结束,还是满脸通红,羞涩到说不出话的样子。
也许侦探加警察齐聚会场就会引发什么神奇的效应。当天傍晚,婚礼刚刚结束的时候,在降谷夫妻用来休整的客房隔壁还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
侦探们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因为凶手自己先沉不住气地跳了脚,红着眼睛举起菜刀就往外冲,而且直接朝着在场的几位女性冲。
只见穿着婚纱的新娘提起裙摆,动作轻巧甚至是优雅地往旁边迈了一步,没等犯人反应过来,手里的刀已经不翼而飞。再下一秒,一记有力的飞踢击中了他的面门,倒下之前,视线里出现的是单手抱着捧花,刚刚收回腿的女高中生。
“没事吧,加贺里?”降谷给搜查一课打了电话,然后凑过来嘘寒问暖。
“嗯,没事的。”黑发女人低头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裙摆,然后又转过身,冲丈夫招了招手,“帮我看看后面,零,头纱没有扯坏吧?”
目睹了一切又听完了全部对话的工藤新一站在一旁,禁不住抽了抽嘴角。
*
婚礼结束后,降谷夫妻直接在饭店的客房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晚一步起床的加贺里洗漱完毕,走出洗手间,却没在房间里看见丈夫的身影。她往门口走去,然后听见虚掩着的门外传来了说话声。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作为父亲来出席儿子的婚礼,这不是应该的吗。”
“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不是你自己说没有时间吗?现在又突然出现……”
“零?”
伴随着开门声插入对话的女性嗓音打断了降谷的发言。加贺里站在房间门口,神情有些疑惑,又带着些微探究地看向金发男人,以及他对面的另一位中年人,大概五十岁上下、西装革履的体面男士。
“这位先生……是你的父亲吗?”
降谷正要说话,却是另一个人抢先向前迈出一步,扬起笑脸,冲加贺里点了一下头。
“初次见面,稻见女士。”
话音未落,加贺里没来得及开口,降谷先不满地纠正道:“是‘降谷’!”
“失礼了。那么,加贺里女士,你好。”中年人倒是丝毫不恼,他从善如流地改口,做了自我介绍,“鄙人降谷正晃,这段时间,犬子多谢你的关照了。”
“少摆出那种政客的架子,这里没人吃你那一套。”
“零……别这样。”
对话被屡次截胡,加贺里轻叹着递给了丈夫一个无奈的眼神。后者不太情愿地撇开视线,却是乖乖地闭了嘴。
降谷正晃看着这新奇的一幕,禁不住挑了挑眉,然后在受到儿子的瞪视之前,又将目光转回了面前的黑发女人身上。
“虽说有些冒昧,但是……我能否与你单独聊两句,女士?”他在加贺里有些意外的眼神注视下,补充道,“我在外务省任职。”
降谷不知道他的父亲和妻子究竟谈了些什么,大概有二十分钟,降谷正晃终于推门而出,轻叹一口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他说,“你要好好对她啊。”
夏目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想到这里,降谷终于还是没忍住,张了张嘴,以几近喃喃自语的声音轻轻问道: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她连你也没告诉?嘴可真严啊。”降谷正晃微微睁大了双眼。
“你不说就算了。”
沉默片刻,降谷正晃发出了一声长叹。
“那次的恐怖袭击……知道人质里有日本公民的时候,外务省就派了人过去交涉。他们本来同意了放人,只是要求以赎金交换,我们也答应了。后来,送赎金的任务交给了防卫省派来的人,我们以为这样会更安全,没想到最后……”
他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面色沉重。
“没想到,那边的人最后偷偷把赎金给私吞了。□□没拿到钱,觉得自己被耍了,最后就把所有人都杀了。”
“……再后来呢?”
“最后自然都调查清楚了。相关责任人被送上了法庭,但毕竟事关好几个机构的颜面和声望,内阁那边做主,把事情给瞒下来了。”
“但人命已经回不来了。”
“你说的没错,人命都回不来了。”
父子两人默契地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降谷正晃先一步转身,整了整袖口,作势告辞离开。
“别说出去,零。那孩子很清楚这点,你一定也一样: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去。”
他看向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儿子,掷地有声地落下最后一句。
“是为了不搭上更多的人命。”
降谷正晃给夫妻俩送来了结婚礼物:一个是降谷母亲留下来的项链,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
加贺里掂了掂信封的重量,大概判断出里面只是普通的纸张。她和丈夫对视一眼,然后小心地拆开,倒出了一个边角磨损的文件夹。
不出所料,里面是一沓文件纸,只是看起来年代久远,边缘已经泛黄。她抿了一下嘴唇,带着一些隐隐的预感,慢慢地翻看起文件的内容:
大多都是调研报告和会议记录,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除了——
签名为“稻见权一郎”,以及很少出现的几个“春名佐代子”。
是她父母的遗物,是他们……最后存在过的痕迹。
她不由自主地收紧手指,然后被另一只更加宽阔的手掌覆盖。
“加贺里。”金发男人凑上前来,倾身在妻子的嘴角上落下一个吻,“下个月,理事官准了假。”
他眨了眨眼,灰紫色的眸子里似乎在闪闪发光:
“所以——我们要不要去度蜜月?”
“嗯?不会耽误你工作的话……没问题噢,零有想去的地方?”
“想去俄罗斯。你曾经生活过的那些地方……全部都想去。”
这个答案让加贺里有些意外地歪了歪头,片晌,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抱住面前的金色脑袋,在柔软的头发上一顿揉搓。
“好啊,不过我事先说好……”她故意拖长音,卖了好一会儿关子,才在降谷眼巴巴的注视下笑道,“俄餐超——级——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