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熠看着她,问道:“你说死者不顺心时,会回家打她的孩子和妻子。死者既不和人接触,何来的不顺?”
大家都没有听懂,乌宪反问道:“不和人来往也会怄气啊。小气的人,别人夹了他盯着的肉,别人踩了他铺好的砖,这都会让他生气和不顺的。”
“他不是这个意思。”宋宁听懂了,对乌宪道,“一个人生气、或者经常生气,就一定有固定的生气的地方。”
“叶勇做活的时候,人和地点都会更换,他如果生气的频率还很高,这就说不过去了。”
大家听懂了。
宋元时道:“那么他除了正常的工作外,可还有别的事情做?”
“钓鱼。”宋宁道。
宋元时颔首:“如果是他每天钓鱼,保持一定的生气频率,回家后家暴妻儿,我觉得说得通。”
比如今天没有钓到鱼、今天的鱼被人吓走了、今天钓的太少,总之有各式各样生气的原因。
“这样,我来分配各自查证的方向。”宋宁对麻六以及老童道,“你们去查他经常在哪里钓鱼,和谁一起钓,甚至你们也可以提着钓竿,去他经常钓鱼的地方蹲。”
王庆同和老童点头应是。
宋宁又对杨长更道:“你拿着个死者身上的两个银色粉屑,去找各式各样的手艺人问。”
“手艺人?”杨长更不解,宋宁道,“如果这两个银色粉屑是凶手留下来的,那么大概率是凶器上的。一个能砸人脑袋的留下银色粉屑的工具。”
“打铁的?”
“还有工匠。”
宋宁道:“我也是刚刚想到,把方向往这方面靠一靠。你先查,我和王爷查完了叶钱氏这条线后,就来帮你。”
杨长更点头。
“先吃午饭,休息过后就开工。”
中午各自吃过饭,宋宁靠在卷宗房的椅子打盹儿,赵熠推门进来:“你觉得叶钱氏有问题?”
“不知道,线索太少了,就尽量不要错过。”宋宁看着他,“你昨天回去,怎么不在京城多住两日,急赶着回来做什么。”
那位曾经出门就是车,下车是滑竿,躺在车里也喊着累,慢悠悠赶路的齐王爷,哪儿去了?
现如今,骑马一日来回几百里。
“我不回来,你今天的案子能忙得过来?”赵熠道,“我既然做了捕头,就要有做捕头的觉悟和责任心。”
宋宁抱拳:“对不住,小瞧王爷了。”
这赔礼,赵熠受了。
宋宁白了他一眼,想了想把怀里剩下的一块点心拿出来,当着赵熠的面吃了:“好吃。”
“多谢王爷您的厚爱。”
她的感谢还真是光明正大,一点都不含糊。“走吧,有责任心的赵捕头,我们去办差。”
赵熠颔首,宋宁想到什么,问道:“你昨天辛苦赶路,又睡的少,要不要回去休息?”
“没这么娇气,走吧。”赵熠率先走了。
宋宁愕然。这不娇气的话,居然是人间富贵花说的,可真是太阳开始从西边出来了。
两人去查叶钱氏的关系线路。
娘家人几乎当她不存在,说起叶勇死了,两个哥哥嫂嫂很可能心里在奇怪,为什么不是夫妻二人都丧命。
感情线?没有感情线。
仇、情,都没有。
宋宁和赵熠站在路边上对视,赵熠问道:“挫败?”
“有点。”宋宁道,“感觉这个案子很可能是我人生的一个坎。”
“那也是我的荣幸了,能有机会,将摔在沟里的宋大人拉起来。”
宋宁白了他一眼。
第284章 行为推理
不但他们没有收获,杨长更没有问到铁匠或者首饰匠人的事。
王庆同和老童虽问道了有人看见过叶勇钓鱼,但却不见他和谁一起来,更没有认识的人一起。
线索到这里,彻底断了。
沈闻余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的样子。
他和乔四都觉得非常新奇,没忍住笑着问道:“是遇到了极难的案子了吗?”
“嗯。”杨长更回道,“好不容易抓了几个可能的线索,一查,什么都没有。”
沈闻余听说了,坐下来对宋宁道:“不是劫财吗”
“不是,他每天只带五文吃饭的钱。”宋宁回道。
“不是劫财、为仇、情爱……那只能是意外了。”沈闻余道,“按现在的线索来看,或许真的是意外。”
赵熠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只是恰巧碰到了死者,从而杀了他?”
“是这个意思。”
众人都没有说话,因为沈闻余的猜测很有可能。
查案最怕的,就是这样的案件。
毫无干系,无缘无故的杀人。
大家都没了思路,看向宋宁。
宋宁敲了敲桌面,道:“不着急,此路不通换条路,雁过留声,必定能查到。”
“说说你吧,你那边怎么样?”宋宁问沈闻余。
沈闻余回道:“扯皮了一个下午,兄弟两个人主要矛盾,还是爹娘手里的钱。说给爹娘养老,钱就留给谁。”
“可兄弟两个人,都想要钱,又都不想给爹娘养老。”
“隐晦地吵了几个月了,昨天晚上弟弟倒不是有意,捡了石头丢过去,正好砸到了哥哥的头。”沈闻余道,“今天一天就陪着说这事儿,我还没吃午饭。”
说着揉了揉头。
麻六也是一脸的菜色:“这样的儿子,真该带回来打一顿。”
“这样的儿子,了解前因后果,确实是他们的错,就索性带回来打一顿。”宋宁道,“听他们在那扯皮,谁有空呢。”
沈闻余轻笑:“明天再去,我就这么办了。”
“散了吧。”宋宁看了眼赵熠,和众人道,“今晚早点睡,事情明天再办吧。”
“说不定明天起床后,我们又找到了新的线索呢。”
大家都做了一天的事,也确实很累了,各自收拾了一番回家去了。
赵熠问宋宁:“晚上给你做海货?”
“王爷速速回家休息,因为困乏,您的盛世美颜都折损了不少。”宋宁推着赵熠,“明晚咱们约酒啊,还有您院子里的美人儿,新歌舞得排练出来了吧?”
赵熠没听她后面的话,只抓着前面问道:“在你眼中,我有盛世美颜?”
“必须有。”宋宁道。
赵熠抬了抬下巴:“看来你的眼没瞎。”
说着大步而去。
宋宁待他们都走了,再次去了出事的宅子里。
大家都累了,所以她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她一个人再去走一趟。
陶三和张德润几个人还在干活。
推倒的院墙还维持着原样。
砖头凌乱的倒着,她蹲在砖头边上出神。
“宋大人?”张德润出来拿东西,看见院子里蹲着个人,小跑着过来,“大人您怎么现在来了。”
宋宁冲着他招招手。
张德润就蹲在了宋宁旁边,好奇问道:“大人,怎么了?”
“你能不能按照你的记忆,将早上你看到的情况,再摆一遍给我看看?”
张德润问道:“怎么摆?”
陶三和马二听到了动静也跑了出来。
“大人,要不我来躺着,您几位把砖头搁在我身上。”陶三道。
张德润道:“大人,我觉得他这个办法可以,我们轻点,不砸着他就行。”
宋宁看着陶三。
“没事没事。大人不用内疚,莫说躺着,就是一墙的砖砸下来也不会多严重。”陶三说着,推开砖头,按照张德润的描述以及自己的记忆,原景重现。
“这块砖头在脸上,因为当时我是一点脸都没有看到,最先看到的是一双脚。”
陶三躺着的,也跟着道:“是,当时就露出了个脚底板。”
“大人,就是这样的。”张德润几个人都很高兴,能帮到宋大人查案。
他说完,见宋大人负手站在一边没有接话,他们两个也不敢再开口,垂手站在一边。
“确定是仰躺的?”
“是,仰躺着的。”
宋宁盯着这一堆的灰砖头:“您二位觉得,这像什么?”
张德润和马二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像不像,坟?”宋宁说完看向他们两个。
两边人突然瞪眼,道:“大人这么一说,真的像,越看越像。”
不往坟墓想的时候,只当下面埋了个人,可是一旦往坟墓想的时候,越看就越肯定,这就是个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