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这时,办公室门被打开,丁皖彦走进办公室听见许时延的声音,问道:“小许吗?你不是早下班了嘛?还没走?”
许时延对闵樾小声说了句:“我的老师。”
说完,他走到隔帘的外面,对丁皖彦道:“对,带个朋友过来包扎伤口。”
闵樾在床上一边穿衣服,一边听着外面的对话。
“那不是大把专门负责包扎的护士吗?”
“一时着急,就把人拽过来了。”
闵樾听了这句话,拧纽扣的动作一顿。
“带来也没事儿,救人嘛。反正你没走,今晚留下吧,正好小黎家里有事请假了。”
“奥……好。”
丁皖彦见从后面走出来的闵樾,十分震惊,怀疑自己看错了。
闵樾早在里面听出他的声音,走到面前对他点头道:“大哥。”
丁皖彦已经七八年没见过这个弟弟,最后一次见他,还是他大学毕业那年,回家把自己的母亲接走。
他看到闵樾受伤,随口关心了一句:“怎么伤了?”
闵樾表情冷淡,“小伤,我先走了。”
在闵樾转身之前,对他说:“阿樾,你有时间就回去看看爸。”
闵樾没答,带上门走了。
许时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猜到两人的关系。
他愣愣地问:“老师,他是你弟弟?”
丁皖彦叹了口气,坐到椅子上,道:“是。”
见许时延诧异,他又解释道:“同父异母的,他随母姓。”
“奥。”关于闵樾的事,他不便再多问。
许时延出了病房,找到那个被砍病人的病房,见到走廊外面站着刚刚跟闵樾一起来的人。
其中一个还年轻的女生认出许时延,主动上前问:“刚刚是你把闵总带走的吧,他怎么样了?”
“伤口都包扎好了,现在应该走了,你们公司出了什么事,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
女生怀疑地看着许时延,犹豫不敢多说。
许时延道:“我和你们闵总认识……是朋友。”
那女生看许时延是个医生,应该不会骗人,就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公司里有人挪用公款,求闵樾帮忙遮掩,闵樾没答应,直接把事情交给公安机关了。那人听说能判十多年,就破罐破摔地带着刀去报复。刚好闵樾不在,就把出面劝说的副经理杨毅给伤了。
闵樾赶回去的时候,也和那人扭打了一阵,最后是闵樾把那人压在地上,一直等到警察过来。
许时延听着女孩儿的描述,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只差一点点,被砍的人就会是闵樾,想到这,许时延忍不住握紧双手,浑身僵硬,直冒冷汗,无比庆幸今天躺在里面的不是闵樾。
只是,不知道闵樾心里现在又承受着多大的煎熬呢?看着另一个人因为他而挨刀子,自己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以男人的性格,大概愧疚、自责就足够折磨。
此刻,他很想去安慰一下闵樾,可是他没立场这么做。在走廊里坐了半天,许时延打了个电话,告诉祁子枫这些情况,让祁子枫去看着闵樾。
已经很晚,许时延查完房,在医院的天台上站着发呆。他仍是后怕,下午仅仅看到两条浅浅的刀伤,他就已经眼睛充血像要炸裂了。
其实看到男人受伤那刻,他的紧张和担心骗不了人。他对闵樾愤怒是有的,怨恨是有的,这两者加起来,他恨不得把闵樾狠狠揍一顿,再扔到河里,但可悲就在于纵使男人如此冷漠薄情,性格恶劣,自己仍喜欢他。
所以过去三个月他刻意不提起、不想起,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用愤怒、不甘去掩盖其中的哀困,自欺欺人,只是不想回想自己的愚蠢天真,不想承认自己喜欢而不得。
可是闵樾说了不喜欢他,他也不想傻到再去靠近了。
反正,总有一天会不喜欢的。
第17章
那天,闵樾去换药时碰见了许时延。
许时延早就看见闵樾,他发现男人神色疲累,情绪也很低落,不免担心。他走上前,靠在导诊台上,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来换药吗?”
“要我给你换吗?”
“不用了,谢谢。”
“你刚刚去看过那个副经理了?”
许时延知道闵樾为什么魂不守舍了。他昨天去病房看过,那个副经理的情况挺差的,浑身上下都缠着绷带,有些地方还在渗血,看着就十分骇人。闵樾见到这情景,不低落才怪了。
许时延不忍看闵樾自责,多嘴道:“你别多想了,错的是那个挥刀的王八蛋,你不用为这件事内疚。”
闵樾淡淡应了一句。许时延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大概率是没有的,但他也怕招人嫌,边不继续在闵樾面前晃悠,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许时延趁午休去看了看杨毅,出来时,正巧昨天那女孩也在。
女孩看到许时延,忍不住上前跟他倾诉:“你说我们老大傻不傻,今天早上扬副经理的妈妈骂他打他也不躲。公司都已经给他们赔了一大笔钱了,他妈妈还狮子大开口管闵总要钱,闵总立马就答应了,凭什么啊……”
许时延见女生说着就哭了起来,就递了张纸巾过去。
女孩接过纸巾:“闵总真的是个特好的人……你也知道的对吧。我跟了他几年,平时去应酬都不会让别人灌我酒欺负我,我一直觉得自己能跟着他太幸运了……”
女孩离开后,许时延仍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两肘撑着膝盖,盯着光滑的白色瓷砖,回忆起和闵樾过去不多的相处。
男人确实是个很好,容易心软、容易妥协,考虑别人比自己多,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是游戏感情的混蛋呢?
这几月他顾着愤怒,逃避,怨恨闵樾的薄情、冷漠、恶劣,却忘了那时感觉到男人抗拒时,他也想过要去了解原因。被拒绝后,他就为了保全自己的尊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许时延仍记得那段时间闵樾对他的纵容,记得男人说喜欢他,记得那时闵樾眼里“不盼望被爱”的情绪。
现在想想,前一秒还说着喜欢,后一秒就拒绝示爱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反常,这种断崖式的抽离或许就是闵樾从未恋爱过的原因,他也有苦衷。
只是,闵樾一句简单的“不喜欢”就把他吓退了。男人对他说“不方便”、“不可以”、“不要”甚至“滚”,他都可以不管不顾,强硬地凑上去,继续要求男人对他妥协,可是“不喜欢”三个字,就像一只手钻入胸膛,把心都捏得碎落。
他又怎么敢再去探究被拒绝的原因?
酒吧的包间里,祁子枫揽着自己的男朋友安陆其,看着对面喝酒的闵樾。
“你们部门副经理的事儿处理完了?”
“嗯。赔了点钱,没什么大事了。”
“唉……幸好不是你,算是破财消灾了。”
闵樾有些醉了,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在医院看到许时延了。”
祁子枫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许时延是谁,问道:“你不是拒绝人家了吗?”
“是啊……”
安陆其见闵樾大有酒后真言的意思,也从祁子枫那儿听说过不少闵樾的事,问道:“但是你还是会想他?”
见闵樾愣了一下,安陆其又问:“他现在不主动热情地搭理你了,你又开始想靠近?”
祁子枫看闵樾的表情,就知安陆其说中了,他转头问安陆其:“宝贝,怎么了?”
安陆其在大学教心理,之前便猜测闵樾的依恋人格可能不太健康,但在问了两个问题得到肯定地回答后,他推测闵樾的依恋人格介于恐惧型与回避型之间。
这两种人童年大多不幸,长大后也无法正常进入一段亲密关系,但是区别在于回避型是不需要亲密关系更爱个人空间,而恐惧型,是害怕亲密关系会带来伤害,恐惧被抛弃而不断试探。
闵樾如此性格,无法接受被别人喜欢,内心深处却还是渴望被爱的。
安陆其不好多劝,也怕说错话,只道:“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人,你可以试试克服与他靠近时的反感,那种感觉未必就是你不喜欢他,你只是在逃避。”
闵樾笑道:“他不会再想和我有交集了。”
许时延那么骄傲,被自己毫无理由地断然拒绝,怎么可能原谅。不过是一段及时行乐产生的朦胧感情,怎么值得许时延那样的人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