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蛟:“……应该是。”
自从飞歌知道容蛟的猜测后,心里感觉越来越不真实,都不敢下线,生怕下线后再不能上线,生怕再也见不到容蛟。
他一直想:若这是个真实世界,那么玩家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会不会是病原体?
当这个世界免疫能力达到一定程度,会不会把他彻底排斥出去?
开门的是小厮,待客的是管家,西门吹雪并未出现。孙秀青显而易见的有点失落。
管家问她是什么人,来这干什么?
她自我介绍后,管家的脸色立刻有了变化:“孙姑娘,如果你是来报仇的,恕老身招待不周,只能送客。”
她白着脸,咬了咬唇,坐着未动。
于是管家转身问起容蛟和飞歌的来意。
容皎还不及开口,就被孙秀青抢答:“他是来找陆小凤的。”
容蛟敛眉,迎着管家的视线,默默点头。却听他遗憾道:“陆大侠前些日确实就在万梅山庄,只不过,前天喝完酒窖里的酒,就急匆匆地走了。”
“什么事很急?”
管家摇头说不知道。
“那他还会来这里吗?”
管家笑了笑,“大概等庄主埋下的酒收获了,他就会回来吧!”
他没说可以住下,于是容蛟准备离开了,起身后看了一眼孙秀青,见她依旧坐着,心里有些道不明的滋味。
他刚转身,一个急匆匆的随从赶进来,大声道:“三位客人,庄主有请!”
于是,他便看到孙秀青的眼睛一瞬间亮了。
西门吹雪就坐在梅林中空的石凳上,石桌上摆着一只小木箱,西门吹雪正从里面拿出一块磨刀石。
梅花开在冬春季节,容蛟也就不能看到万梅山庄的梅花是白的还是红的。
一看到那个冷冰冰的白衣男子,他就觉得是白的。
一想到他杀人时蹦出的血花,他就觉得是红的。
西门吹雪很专注地磨着剑刃,他好像刚练完剑,消耗了很大能量,饱满的额头上、挺直的鼻梁上、乌黑的睫毛上便好像染上一层湿气。
他有着一身与生俱来的气场。三人不敢打扰他,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
幸好,他没有沉浸在自身氛围里,淡淡说了个“坐”字。
容蛟与飞歌便在石凳上坐下。
孙秀青仍站在原地。
容蛟又发现她的神色变了,她在管家面前好似一位情愫难忍的姑娘,管家便心软没有赶她走。但在西门吹雪面前,她就忽然变成了一个为师报仇的峨眉弟子。
他实在有些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孙秀青抽出了剑,剑仿佛有灵,能听到她悲愤交加的内心,发出一声悦耳轻吟。
这是一柄好剑。
西门吹雪感兴趣地侧头。
随之他发现这柄剑好像见过。
峨眉剑法以轻灵变化见长,门派内的剑大多锋利窄长。
“独孤一鹤的剑。”他缓缓道。独孤一鹤自创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至今让他记忆犹新。所以他认出这柄曾在他身上留下血花的剑。
“不错。”孙秀青的声音颤抖。
“你是来报仇的?”
“不错。”她的声音渐渐稳住。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的剑一离鞘,必伤人命,你一定要逼我拔剑吗?”
“不错。”她的声音虽已平静,握剑的手腕却在轻颤。
于是西门吹雪不再看她,放下磨刀石,拿起刀绢沾了清水,细细擦拭光亮的剑刃。
“你找陆小凤何事?”他忽略掉以剑相逼的孙秀青,问起了容蛟。
“有关于天一神水。”
西门吹雪抬起眸,终于正视了容蛟的面容,待要说什么。这时,孙秀青忍不住,提剑刺了过来。
西门吹雪只不过是放下刀绢,他的剑只不过在阳光下发亮,亮光只不过刺到了她的双眼…
然后,她丢了那把剑,缓缓跪倒在地,缓缓捂住脸,哭泣起来。
容蛟看了看她,对西门吹雪道:“她好像喜欢你。”
孙秀青立马跳了起来:“你胡说什么!”
容蛟恍若未闻,轻轻问西门吹雪:“她喜欢你,你喜欢她么?”
☆、神水有情
在容蛟问出那句话,场面一时陷入沉默。
飞歌很诧异地盯住容蛟,忍不住瞧了又瞧。
他右晃脑袋,去看西门吹雪的反应,对方面上好像也带着惊讶,却不是对着孙秀青而是对着容蛟。于是他又左晃脑袋,又去看坐在地上的孙秀青,发现她低着头,手撑着膝盖,缓缓站直了,脊背挺直得像旁边的梅花树干。
西门吹雪和孙秀青只不过见过两面,一次在她师兄苏少英死后,一次在她师父独孤一鹤死后。苏少英和独孤一鹤全死在他的剑下。
孙秀青对西门吹雪的情感大抵是一见钟情的。
她的师兄死后,她只有淡淡的遗憾。因为苏少英十分自大,认为自己是个不得了的男人,以为四秀都应该爱慕他才对。
因此,四秀对他只有同门之宜。
因此,见了杀害苏少英的西门吹雪,她并没有非报仇不可。
第二次见面便不同,四姐妹一同探讨自己有意的人,刚好被西门吹雪一行人听见,他更是冷漠告诉孙秀青:独孤一鹤死在他手里。
杀师之仇完全不同。
当容蛟对西门吹雪说:“她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她的心蓦地一紧,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们的反应——喜欢上有杀师之仇的人,他们会怎么看待她?
她最先看到两个最陌生的人,飞歌没有看她,眼睛一直盯着容蛟;容蛟看着西门吹雪,好像在等他的答案。然后她把目光转向她在意的人,西门吹雪也没有看她,看着容蛟,好像在奇怪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于是,孙秀青感到荒诞,内心有无数道声音在批判她。
于是她站了起来,捡起那柄剑,细细用袖子擦去尘土。在阳光底下,在梅枝底下,光亮的剑刃上跳跃着十几颗闪耀的金黄色光点。
她看着光点,瞳孔里便也跳跃着金黄的光点。
好像连空落落的胸腔也落下了无数颗活泼雀跃的金黄色的光点。
剑身发出悦耳的清吟,众人看过去,发现她已把剑收回到剑鞘。
容蛟没能等到西门吹雪的答案,孙秀青却是不需要他的答案了。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她微微一笑:“为爱不可自拔的不是平常人,而我终究是个凡人。我想了想,我的师父、我的师姐、我的师门终究是比我的一厢情愿重要的……”
她毕竟没有和西门吹雪相处过,当初的一见钟情初来浓烈,后来便渐渐淡了。
就像小师妹石秀雪从山下带来的梅花头油,初闻芬香扑鼻,时间久了没有再添补,那股香味越发暗淡。
她对着西门吹雪道:“我还是想报仇的,但我奈何不了你。不过我至少比你年轻许多,我会好好活着,比你活着长。”
她的大师姐过来找她回去,马秀真争夺掌门之位已到紧要关头,孙秀青不想为她增加负担。
她们出了万梅山庄,马秀真问她:“你能忘吗?”
孙秀青没有回头看一眼山庄,径直道:“能。”
便如同那盒梅花头油,孙秀青后来更喜欢马秀真带回的茉莉味头油。
孙秀青解开了心结,留下三个大男人,气氛更加僵硬。
飞歌看着容蛟,神情越发古怪。容蛟看着西门吹雪,笑容愈加漂亮。西门吹雪只是静静地目视容蛟,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放在石桌上的剑,放在石桌上的刀绢,放在石桌上的一双冷冰冰的手,手拿着刀绢拿着剑,一点一点慢慢擦拭。
幸好容蛟停止了追问,转移话题:“天一神水如今不在我这儿。”
西门吹雪颔首示意明白。随之看了眼天色道:“天黑之前你还来得及离开。”
接着又道:“你马上就要见到想见的人。”
容蛟已经见到了,就在西门吹雪的身后,梅林的后面,围墙上面。
年轻男人不知在白白的围墙上呆了多久,容蛟的视线穿过梅林,望见他的大红披风,还以为有一颗梅树开花了。
陆小凤哈哈大笑,跃了下来,大步朝他们走来。
一边走一边大声道:“西门呀西门,对姑娘家这么狠的也只有你啦!你的心到底是被封印在冰山还是封在剑里头了?”
容蛟注意到西门吹雪此时的神情柔和了些,显然不明显。